杨素珍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三个面色尴尬的人坐在一起吃含桃。
李光庆不善言辞,微妙的气氛让他有些坐不住,索性抓了一把含桃拿着鱼竿钓鱼去了。
丝毫没有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有何不妥,反而还有一种轻松自在的感觉。
陈青云忘记上一次吃嫂嫂家的含桃是什么时候了,反正他记得吃过好几次,都是李大哥亲自送到他们家的。
有一年,他爹带他去摘过一次。
他清楚地记得爹爹说,以后要一颗含桃树陪嫁,因为嫂嫂最爱吃。
那个时候他还年幼,嫂嫂也不过是扎羊角辫的年纪。
可世事难料,一晃眼,他们都这般大了。
“村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心思不正的都剔除在外,剩余以后应该会以卖肉为主!”
“我明天去寻一处地方,等那五个孩子的爹娘在府城站住脚,嫂嫂便可以收为己用!”
陈青云只字不提刚刚听到的事情,温和的面容配上清透的眼眸,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
李心慧意外地抬眸,她是想收用点自己人。
那个几个孩子都是好的,勤奋好学。
然而她摸不准他们的父母为人,所以便一直没有正式收为徒弟。
陈青云每一次都能猜准她的心思,而且还努力地对她给予帮助。
他其实......真的很好!
贴心又暖心!
“不论做什么,起步的时候总是很会处处受限。”
“我预计到你秋闱时,我便可以放开手脚了。”
李心慧袒露,之前她去知府衙门赚了五百文的外快。
那位萧将军给的足足有五百两,但是她一直都没有花,因为那个钱不是属于她的。
将贴身收着的钱袋拿出来,李心慧对陈青云道:“这个是之前去徐大人家做菜,那位萧将军给我的。”
陈青云看到那个钱袋很不一样,上面收紧的带子上还有两颗红色的玛瑙。
钱袋不鼓,显然放的是银票。
陈青云接过,里面有五张银票,都是一百两一张的。
不愧是统帅,当真大手笔。
陈青云把钱袋留下,把银钱递给嫂嫂。
“呃?”
李心慧有点傻眼,不知道陈青云拿那个钱袋干什么?
“嫂嫂为我陈家做的,已经够多了。”
“这些钱,嫂嫂想如何处理青云都不会过问的。我大哥在天有灵,也会赞同青云的选择。”
陈青云捏紧那个钱袋,深幽的眼眸闪过一抹暗沉。
李心慧到是觉得无所谓,横竖她并不打算花那笔钱。
“你什么时候要用了跟我说,这些钱我不会动的。”
“柳公子说你还熬夜抄书?”
李心慧皱眉,把自己的钱袋递给陈青云,那里面有几百文,虽然不多,但小用足够了。
陈青云看着那绣着玉兰花的钱袋,精致又漂亮,让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摸。
将嫂嫂递过来的钱袋推回识,就算不给书斋抄,老师也会让我自己抄的。”
“笔墨纸砚书都不缺,用不到什么钱。”
李心慧看着陈青云真诚的样子,点了点头,收回了钱袋。
她想着抽空去买几匹布料,给陈青云多做几身新衣裳。
衣食住行解决了,其余的问题不大。
......
支起的窗户透进缕缕清风。
一摞的宣纸都抄完了,柳成元愕然地看着那个自从回到寝房就埋头急书的陈青云,疑惑道:“子恒,你就跟我说实话吧,是不是陈家村那帮村民给你气受了?”
“要不你折腾自己干嘛,要不我带珍明,玉衡他们两个给你找场子去?”
陈青云不语,仿佛浑然不觉柳成元在说话。
柳成元气闷,用力地摇着扇子道:“莫非是有人找嫂嫂的麻烦,你不好出面?”
陈青云猛然抬首,目光晦暗地盯着柳成元。
急骤的暴风雨夹着雷鸣闪电,柳成元被看得瘆得慌,一只手伸到门边,提腿就跑。
边跑边道:“此番你心思太重,我唯有请教玉衡去了!”
陈青云不理,然而却停顿搁笔。
他曾真的以为,嫂嫂过来给大哥守寡虽是情愿,却也是形势所迫。
大哥出事以后,他娘大受打击,一病不起。
那二十两的抚恤银子给娘治病,给大哥办了一场丧事,寥寥无几。
陈家急需银钱支撑的情况下,原本定了亲却无缘结亲的李家本该归还定礼。
结果李家拮据,送了嫂嫂过来守寡!
可他没有想到,一切都是姨父跟嫂嫂合谋而为。
姨母那个人占强好胜,风评一向都是斤斤计较,寸步不让。
他之前一直觉得姨母重男轻女,对嫂嫂并不太在乎,可原来姨母竟然想要卖田地?
嫂嫂是真的很喜欢大哥。
她是真心来陈家守寡的。
她可以为了大哥,忍受孤独寂寞的日子,也可以为了大哥悬梁自尽。
他始终都忘不了嫂嫂当日看他那种哑然悲悭的目光,仿佛那一瞬间,生无可恋。
陈青云再次俯首,可晕开的墨迹沾染了宣纸,他却什么都写不出来。
他突然想作画,画一双眼睛。
情不自禁地动笔,细致缓慢地描绘,那眼眸之中无怨,无恨,无喜,只有无尽的悲。
是为她自己无依无靠,进退两难而悲,是为他卑鄙拙劣,强势靠拢而悲。
漆黑如墨,晦暗浮沉,他看得透,又仿佛看不透。
陈青云猛然回神时,只见他白色的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