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沈东湛已经进了亭子,瞧一眼她手里的东西,便抬手抽出,捏在了自个手里瞧着,瞳仁骤缩,僵在了当场。
“诶,你这个人……”
“那是我的!”
年修和妙笔书生,同时惊呼。
“柳如芝!”沈东湛的眉心,狠狠皱了一下,随手便将画纸丢了出去,眼刀子落在妙笔书生的身上,“你画的什么东西?”
妙笔书生最宝贝的便是自个的画卷,仗着苏幕在场,此处又是苏宅,哼哼两声杠他,“我画得如此心神具备,沈指挥使若不喜欢,只管去寻宫中画师便是,莫要来苏宅挑三拣四。”
恰,周南从墙头蹿下,三下五除二便翻过亭子栏杆,落在妙笔书生身侧。
然则……
周南愕然瞪大眼睛,“啧啧啧,我原以为你生得人模人样,却原来尽是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真是丢人啊!丢人啊!”
妙笔书生:“……”
年修:“……”
这语重心长的模样,真像是自家老子训儿子。
画纸上,俨然画着那天夜里,柳如芝沐浴时的样子,半遮半掩迷雾中,眉眼微垂媚态生,画得那叫一个细致。
苏幕伸手,将画纸接过,“的确貌美如花,难怪睿王如此疼爱她。”
“美人在骨不在皮。”沈东湛拂袖落座,“有时候未必是因为美色,你要知道,睿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苏幕侧过脸看他,“你是说,她手段了得?”
“难道不是?”沈东湛顾自倒了杯水,“我让人给你递消息,你没收到吗?”
苏幕瞧着他旁若无人的泰然之姿,微微皱起眉头,“收到又如何?”
“为何不出城?”他问。
苏幕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画纸,“太子出了城,我自然不便出现在城外。”
她现在避李璟如瘟疫,只要有李璟的地方,都得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何况!”苏幕勾唇,“你这不是来了吗?我相信沈指挥使能看到的东西,不会比我少。”
沈东湛对于她这一句“相信”很是受用,眉头微挑了一下,“尸体没什么可看,已经被野狗那些扒拉得不成样子,只剩下残肢,留给府衙的人以作认领身份之用,只要不是毒死的,估计连伤口都不好查验。”
“你这是在告诉我,致死原因不明。”苏幕一语概之。
沈东湛点头,“是!”
“这是经过精心布局的杀人毁尸。”沈东湛继续道,“在尸体附近撒上血,野物会闻着血腥味而来,白日里倒是不敢,夜里便将尸体从浅土层里扒拉出来,啃噬殆尽。”
年修骇然,“这么狠辣?”
“与你们东厂的虎豹房差不多。”周南不温不火的插了一句嘴。
年修狠狠剜了他一眼,“谁还没有狠毒的时候?你们锦衣卫,就干净吗?”
“比起东厂,咱们还真的算得上仁慈这么一说。”周南不遑多让。
年修冷嗤,“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说别人的时候,最好先看看自己!”周南反唇相讥。
苏幕和沈东湛正欲开口,各管各的奴才,谁知还没等他们开口,这对冤家又开始干上了,院子里打得不亦乐乎。
“过过招就算了!”苏幕开口。
沈东湛接过话茬,“别太认真。”
真的要是打起来、打伤了,既伤和气,又让人看笑话,委实得不偿失。
妙笔书生抱着柱子,瞧着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转而将视线落回亭子里,这两主子的心可真大啊,居然也不拦着?!
“人若是没找到,兴许还有一线希望,现在尸体找到了,说明这条线索已经断了!”苏幕叹口气,“简家的事没完,睿王府的事也棘手。”
沈东湛叹口气,“所以现在,你我算是同舟共济,携手并进。”
“这话说得,我东厂跟你锦衣卫,半点都不想携手,你若说是各有所图,相互利用,倒是更合情合理。”苏幕别开视线,瞧着他来时的方向。
那一地的落花,被风卷得到处都是,连墙角都沾了花瓣,真是好看极了!
“有所图?是有所图!”沈东湛若有所思的瞧着她,“你想如何去查睿王府的事?”
苏幕垂眸,“睿王府非寻常之处,皇上既是下的密旨,我不可能堂而皇之的进王府,白日里不好行动,只能昼伏夜出了!”
须臾,耿少离和舒云疾步行来。
见着二人都在场,舒云心下微震,与耿少离对视了一眼,终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毕恭毕敬的行礼。
“义父!”
“爷!”
苏幕淡然饮茶,“怎么了?”
“叔公说,查出那只死鸟,中的是什么毒了。”耿少离开口。
沈东湛的眉心微挑,“你动作倒是快!”
“你既说简家有痕迹可寻,我岂能放过?”苏幕起身,“要一起去,还是你自个去找答案?”
沈东湛自然是要跟着的,难得来一趟,难得……她相邀。
见着沈东湛进了药庐,李忠愣怔的望着苏幕,话到了唇边又不敢轻易吐出,生怕说错了,到时候泄露了机密。
“没事,说吧!”苏幕立在院子里,“这消息,原也是沈指挥使给的,就算你不说,他们也会自己查出来。”
李忠点点头,“这鸟的确是被毒死的,而且死因很凑巧,与妙笔书生所中的毒,基本一致,只是用量不同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