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中的氛围有些微妙。
慕容晓山性子直,红韶心思单纯,两人都没能没听出曹参话中的杀机。
而李子衿、许惊鸿、陈治远三人,一位是深陷漩涡中心的少年,一位是深谙曹参为人处世的供奉,另一位,则是出身贫寒,一心想要攀登上高位,所以对于察言观色、揣摩上位者心思,颇有几分心得的奉查使。
他们三人,自然是知道的。
李子衿沉默不言。
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这感觉就像是,若自己不为凉国效力,那么曹参身后那位剑修供奉,便极可能不让自己走出军帐。
曹参笑眯起眼,等待着少年的回答,也不催促。
而他手中被以黑布裹起来的仙家物品,乃是天下剑修都梦寐以求的淬剑石,可以打磨宝剑,磨砺剑锋,使其锋芒不易退色。
成为一名凉国供奉,享荣华富贵。
拒绝这份提议,然后去死。
看起来,很容易选择。
许惊鸿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想提醒李子衿一句,他轻声道:“良禽择木而栖。据我所知,李少侠是散修吧?许某此前同样是一名散修,炼剑与炼气都极其消耗神仙钱,没有宗门或世俗王朝的支持,许某走了不少弯路,好在相国大人点拨,我才能顺利突破炼神境,眼下金丹可期······”
曹参轻轻抬起一只手,阻止许惊鸿继续说下去,后者识趣地闭上嘴。
就在此时,军帐之外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斩龙宗龙霄真人,前来拜访相国大人。”
那人还未至,便有一阵大风刮过,将军帐的门帘刮起。
从门帘外出现两个身影,一位是李子衿的熟人,另一位,则是自称“龙霄真人”的道长。
许惊鸿向前一步,第一时间站到了曹参身前。
李子衿缓缓起身,朝那位龙霄真人身旁的布衣剑修抱拳道:“苏大哥。”
那位布衣剑修,正是此前在山崖底下,替李子衿护道七日的金丹剑仙苏翰采。
他微笑道:“别来无恙啊,闷葫芦。”
红韶瞥见那布衣剑修,微微撅起嘴,她认出那人便是之前劫走师兄的家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师兄此刻对那人非但没有敌意,反而有些亲近,可少女依然不太待见那家伙。
倒是想伸手扯扯那龙霄真人的白色胡须。
许惊鸿与龙霄真人和苏翰采分别对视一眼后,双手负后,朝身后那位曹相国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又用另一只手,将那一根手指缓缓掰弯。
那么在曹参的视线中,得到的信息便是,“不到一成胜算。”
这位相国大人,自然听过斩龙宗的名号,只知道那是一群行事乖张的炼气士,宗门人数不多,然而却好似个个弟子都本事不小。
凉国与斩龙宗,在此前从未打过交道。
曹参缓缓起身,手握葵扇,朝龙霄真人与苏翰采拱手道:“久闻斩龙宗大名,今日得见二位道长,果真仙风道骨,气宇非凡呐。”
客套话,自然少不了。可曹参眼里的真诚,就让人感觉好像他真是久仰斩龙宗大名,并且对其敬重有加一般。
此人心思,难以琢磨。李子衿已经在心底里暗暗将凉国与自己划开界限,不打算与凉国再有什么瓜葛。
非是看不起一个藩属小国的拉拢,而是觉得自己不求回报地替凉国做了些事之后,换来的却是“不被拉拢就会死”的结果,未免有些寒心。
陈大哥人不错,慕容晓山也是性情中人,乙字帐女子将士们更是敢说死就死。李子衿很敬重她们。
然而也就仅此而已了。
至多是他年故地重游,与已经成为定山将军的慕容晓山和晋升边军奉查使的陈治远大哥饮酒一壶,秉烛夜谈。聊聊双方近况如何,别来无恙。
至于凉国庙堂也好,以曹参为主的官僚也罢,可能这些在少年的酒桌上连下酒菜都算不上,不值一提。
他更不可能,答应成为凉国的剑修供奉。
龙霄真人视线依次掠过在场的人,苏翰采则是径直走向李子衿那边与少年小声聊了几句。
曹参提议:“既然两位道长大驾光临,那么曹某提议,在军中设下宴席,也算是替两位道长接风洗尘,同时庆祝慕容将军荣升,如何?”
龙霄真人与苏翰采自然是求之不得,得到了主人的允许,二人各自落座。
许惊鸿又缓缓退到曹参身后。
对上那金丹境的苏翰采,许惊鸿还有奋力一搏的希望,可面对连他也看不出深浅的龙霄真人,这位剑修供奉只能是如实转告曹参。
后者自然清楚其中利害关系。
鸿鹄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哪怕那些脾气古怪的斩龙宗高人境界不至于太过骇人听闻,可曹参此行远赴边境,不是狂妄自大到只带许惊鸿一人,而是凉国本就是个藩属小国,能够请到的供奉,境界和数量都极其有限。
他曹参请来的许惊鸿,炼神境中期,更是剑修,已经算是能在一国之地横着走的炼气士了。
天晓得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疙瘩地,能够同时出现两位金丹境以上的仙人?
别看许惊鸿距离金丹境,已经非常接近。
可真正与已经踏入金丹的苏翰采,以及他身边那位极有可能是元婴境大修士的龙霄真人比起来,天差地别。
哪怕是与苏翰采想必,一个炼神,一个金丹,只差了一境,只差了体内那一颗指甲盖儿大小的金丹。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