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范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来到益州的第一件事,竟是百里追人。
当他率领部从抵达蜀陇山地后,甘宁已经带人撤走了。站在甘宁原先站立的地方,刘范正好可以隐约看到远处成都的轮廓。
“主公,此处地势不错,隐蔽与此地眺望,成都平原的情况倒是一览无余。”
沉默良久,刘范更坚定了要拦住甘宁的想法。
“所以你知道我为何要这么急着追上甘兴霸了么?”
神情变幻,徐晃不由动容,跟随刘范越久,他越能发觉刘范的神秘。似甘宁这样,未尝一见的人,他都能发现对方的能力。徐晃也不得不内心感叹刘范犹如天助。
从他到庞德,再到法正、阎圃、王累,这些人都是起用于微末时,而徐晃与他们接触下来,竟发现他们都是能力突出之辈。如今这个甘兴霸也同样如此。
原本从受人白眼的蜀郡辞官后,他可能就只能回乡里再次蛰伏了。而气血方刚的青年,又有谁会愿意自己长久无人问津,他定是心中不甘的。
可若他归从刘范,人生或许就要从此改写了!
默默颔首,徐晃也对甘宁有所期待,“我等是否继续追?”
“追!”深吸一口气,无论追到哪里,他都要把甘宁给追回来,“传令孟易,让他率领蜀中兵卒,搜索这片山陇!”
“主公以为他还会躲在山里?”
“以防万一!”刘范一边朝山下走,一边回应徐晃,“正常情况他并不会躲在山里,但先前消息称,他率领的皆是步卒,或许潜藏在山脉,伺机而动!”
对找到甘宁,刘范是丝毫不敢大意的。甘宁胆略不同常人,有时候可能会做出惊人之举,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刘范将多种情况都考虑到。足见其对甘宁的重视。
可惜的是,甘宁并没有对他生起足够的戒备,依旧是率领众人翻过山陇,往牛鞞县赶去。牛鞞县在渝水之滨,从那里只要搭上舟船,顺水而下,就能躲开追兵的追捕。
由于知晓后面有追兵,一众人倒是跑的极快,遮遮掩掩数个时辰竟然已经看见了牛鞞县城的轮廓。
手支着一棵树干,娄发气喘吁吁的抱怨道:“我等又不曾当真刺杀成功,何必要这般穷追不舍!”
听他说话,甘宁也眉头紧皱,心中惴惴不安,几人中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沈弥。他既然被张松诱导了,就也有可能有把柄被张松抓住了。
而张松又借今日迎接刘范的盛况,向刘家父子献上了州中暗中谋划的豪族名录,以此来博取晋升之资。此刻甘宁也算想明白了,恐怕单单检举一场刺杀,他并不会费这般周章。
唯有替州牧根除益州豪强隐患这泼天大功,才足以让张松这等世家子弟扬名!
暗暗愤恨,可惜他甘兴霸既无世家出身,又不能得遇明主,否则定要让州郡乃至天下都知我名姓!
而就在众人稍微停下来喘口气的功夫,后方隐约有数骑朝他们奔来!
面色陡然惊变,甘宁当即大喝一声,“戒备!”众游侠纷纷握紧兵刃,盯着对方。
“沈君,恐怕是蜀郡的追兵,待会你先走,我在此地拖住他们!”
“兴霸,官军凶险!”闻言,沈弥也是一脸紧张。
冷眸掠过前方数骑,甘宁冷静,“无妨,只数名骑卒,我足以应付!”
说话间,远处那十数名骑兵已经飞驰而来。
当年一名青年挺拔健硕,面有俊容,一双虎目在人群中来回扫荡,最后将目光落在甘宁身上。
“甘宁、甘兴霸可在对面!出来说话!”
人群中魁梧的甘宁,手握镔铁戟,盯着青年默默走了出来,余光瞥了眼他身旁的雄壮汉子,昂首挺胸道:“某便是甘宁,阁下何人?”
“我是何人?”青年笑了一声,随即翻身下马,手握缰绳,望着甘宁笑道:“我来为兴霸送行!举益州之大,不想竟容不下兴霸之能!”
眉头微皱,甘宁扫了眼,随着刘范动作,一同下马的众人,心知他地位必然不凡,“我与阁下无亲无故,为何你要送我?你既然知我名姓,为何不敢自报姓名?”
“行为仓促,失礼处请兴霸海涵!”拱手揖礼,刘范和煦微笑,“在下刘范字伯常!”
一语话落,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刘范,包括甘宁也同样不可思议的看着刘范。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益州牧的长子会,前来给他送行!他要是能得州牧世子如此看重,他还弃个劳什子官!
滚动一下喉结,甘宁心下强自镇定,当下,手忙脚乱的放下镔铁戟,先是朝着刘范揖礼,又觉得这身装束行揖礼有些施礼,又变成了躬身抱拳礼。
“甘宁见过刘公子!”
笑着将虚托起甘宁,刘范右臂平端,左臂背负,看着甘宁开口询问:“听闻兴霸要从郡守府,弃官回乡了?是不愿与我同城相待吗?”
“并非如此。”当下,甘宁迅速组织语言,“郡府政事紧要,宁一介粗鄙武夫,只不能胜任周全,所以从郡府弃官而去!”
“若州府再以军事征辟兴霸,不知你是否能留下来?”刘范眯眼微笑着向甘宁询问。
面露纠结,甘宁不知道刘范为什么这么看重他,硬要他留下。此刻,甘宁丝毫不怀疑刘范是想捉拿他。毕竟两人的身份云泥之别,他甘宁不值得这么麻烦。但他却知道何为国士之礼。
刘范不远百里亲自前来挽留。甘宁真的不知该如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