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神拉驾驶着太阳船,穿过了象征黑夜的地下十二宫,重新驰骋在大地上空,古埃及又一次迎来了黎明。
第一缕和煦的晨光照在霍普特眼皮上,他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记不得夜里哭了多久,是何时昏睡了过去。
宰相府门口依旧围满了问诊的医生药师,还有外地的名医陆续抵达。
截止此刻,并无任何噩耗传出,这场与死神的战役还远没有胜利,但此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天边泛起温暖的赤红之色,绵绵云朵被勾勒上金色的亮边,如同美人飘逸的舞裙,霍普特望着初升的旭日,苦中作乐般嘴角扯起一丝笑,大人撑过了这个危机四伏的夜晚,是不是就会慢慢好转起来。
蹲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他身子实在是困乏僵痛到难以忍受,此时眼前看东西都带着重影,他必须先回去躺一会。
霍普特跌跌撞撞回到住宅,屋里有人坐在起居室的凳子上等待。
“娜芙瑞......”
夏双娜见到他,就急切地问到,“你昨天一整天去哪了!?”
“我......不太舒服,在河边躺了一天。”
霍普特眼神躲闪着,撒谎他向来没有底气。
“我到处找不到你,叫了一早上你都没开门,就擅自把你家门撞开了。依朵说,你昨天自己离开了王宫,也不让她跟着。”
霍普特疲倦地靠着椅背喃喃,“依朵,她叫依朵是吗?”
“奈芙依朵。”
霍普特走后隐隐听到了她的抽泣声,肯定是自己凶巴巴的样子吓到了这个胆怯单纯的小女生,霍普特苦恼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天我冲她说了狠话,替我向她转达一下歉意吧。”
夏双娜闻言愣了愣,“她没有怪你的意思啊,昨天没有服务好你,她说她很抱歉,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夏双娜指着放在桌子上的双层食盒。
“这是什么?”
“她做的点心,很好吃的,你一天肯定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吧,她想送给你尝尝。”
多么善良细致的女孩子,倒是他粗鲁又无礼,霍普特情何以堪,脸有些发烫,“替我谢谢她。”
“对了,纳克特敏将军要请你喝酒,他还说等出去了要带你去马场玩,你看上哪匹马,随便牵走。”
夏双娜向狱中的纳克特敏将军讲述了霍普特为救他所做的一切,将军深受触动,对他大为改观。霍普特用他的真诚和努力终于赢得了将军的信任,夏双娜为他开心,可看看当事人却毫无喜悦之情,像支风霜摧残过的莲花,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夏双娜拉着凳子凑近了他些,见霍普特面容憔悴,眼下挂着乌青,肯定一夜都害怕得没睡好,“你是不是担心阿伊和他的同党会报复你。我再说一遍,是他自己要昏过去的,他自己身子攒下来的毛病,和你无关!”
“阿伊大人敢做坏事,就不敢让人说吗!”
“你放心,我和法老一定会护着你的,不用怕,他们动不了你......”
夏双娜喋喋不休,霍普特脸色越来越差,如坠深渊。
娜芙瑞对他所有的友好都是因为他攻击了阿伊。
图坦卡蒙和娜芙瑞站在一边,而阿伊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霍普特心慌得在胸膛里乱跳,那如果他们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呢,会敌视他吗。
他不敢奢望娜芙瑞会爱上他,那是不是他连她最后一分友善都留不住了。
那晚,她向他坦白,她来自三千年后的世界,他曾经也想把身世的秘密告诉娜芙瑞,但现在,霍普特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口了。
哪怕这个秘密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他也只能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孤单前行。哪怕巨大的痛苦快要摧毁他的意志,他也无人能够倾诉,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
许久,他艰难万分地开了口,“娜芙瑞,你怀孕了?”
夏双娜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糊弄大臣的,你也信了。”
霍普特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点,“那你爱法老吗?”
“我爱他,很爱他。”
女孩神情陶醉,已坠入爱河,不知何时能醒来。
霍普特简直痛得要昏过去了,他为什么要问,有毛病吗,自己找罪受吗。
他飞快转过身,深呼吸,不想在她面前失态发狂。
“霍普特,你怎么了。”
霍普特紧蹙眉头,低声恳求,手抓着腿,竭力控制着声线不带上哭腔,“娜芙瑞,你赶紧走吧,我想睡了!”
夏双娜没有立刻行动,霍普特拽着她的胳膊就把她人拎到了门外,顺手把门给关上了,娜芙瑞还在外面高声提醒,“霍普特,你一个人要小心,小心吃的食物,小心被报复!”
听着女孩的脚步声远去,霍普特后背贴着门板无力地滑下,如同虚脱般跪在了地上。
他终于无需忍耐,双手掩面嘤嘤地哭了出来。
他所珍视的一切,他所拥有的一切,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不堪一击。
爱情,早就没有了。
父亲的爱,更是被他亲手毁掉了。
母亲呢,若知道了他不是她的亲生孩子,罗茜不知道要悲痛成何种模样,怨恨他这个骗子到何种地步。
友谊,岌岌可危,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就像是流沙上的繁华城市,顷刻间就会覆灭。
霍普特幡然醒悟,他一定、一定、一定要死守这个秘密,一旦泄露,他便一无所有了。
直到肚子咕噜乱响,肠胃绞痛着抗议,霍普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