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之山葱郁之色比比皆是,斜阳下的青石小道晕着一片淡淡的金色微光,两顶正圆型玉辇,由着身着牙白色侍卫服的男人们,护送前行。
若说傅闵竹看的真切,不如说洁白如玉的辇座中,琥珀色的身影跟碧色的背影让人难以忘怀,东方洱來这里做什么,这是傅闵竹的第一反应,又或者说,他是怎么先于自己找到这里的。
“咳咳,幼莲,将帘子支起來吧。”身着琥珀色淮苏绣裙的窈窕淑女,身形娇小,肤如白雪,她的脸颊沒有一丝血色,衬的本就白皙的面容更显一种病态美,倒是那一双能淌出水的杏木,让人我见犹怜,祈小谷一手紧紧扶住傅闵竹的嘴,一面死死盯着不远处玉辇中的女子。
“公主,王爷说是要独自出來走走,不碍事。”唤名幼莲的丫鬟低头回应道,帘子沒有拉起,继续盈盈道:“王爷担心公主受风,特意嘱咐了不让公主出來,幼莲不敢擅自做主。”
“如此,那便不了,只是你且吩咐侍卫统领快些赶路,未到王府之前,这途中沒有可以歇脚的地方。”玉辇中的病态女子声音清亮,全然沒有病怏怏的感觉,只是这一副冰肌玉骨实在让人忍不住跟一个久病未愈的人联想在一起。
东方洱信步跟在一行人身后,他乘坐的玉辇因为沒有人,因此由着侍卫抬到队伍的前方,他的神思斗转星移,白色的纱缎不能打断他的冥想,这次能够成功进入王玉之山,不得不归功于上官小璃,她最终还是狠不下心來,忘掉他,放弃他。
唇边浅浅一笑,他不是为小璃的痴情所笑,他只是为人总是善变而笑,短短一年,物是人非,从前的亲随成为陌生人甚至敌人,他现在还记得,小璃送他到东原五公主,韩婉在千宠盛宴上独居的处所时,那副决绝的模样:“你进去后,自然能得到你要的东西,而你进去后,我上官小璃欠你的恩情,也决然不在,后会无期。”
众人皆知,上官家跟后唐的东方皇族结盟,而东方洱越祖宗规矩而不顾,跟东方誉划清界限,來到这里,看似亲近上官家族,实则个中因由,只有东方洱心知肚明,他若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他沒有來这里的理由,他必须给自己的心一个交待,就算前面有万千险阻,就算众叛亲离,他还是那个在百草园,许诺给一个烙有东方皇族奴印女子一辈子照料的七王爷。【92ks. 】
蓝末,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东方洱心中默默叹道,只是草木卷着莫名的巨大风声,却也在身后无端响起,王玉之山四面群山笼罩,片刻之间,就算有山风贯入,也不能惊起一地落叶,东方洱犹疑着忽然皱眉,他的头慢慢回转,暗处中那若隐若现的昏黄光芒,犹如掩藏在丛林深处的猎豹群。
祈小谷的嘴角微动:“放箭。”随即他覆盖在傅闵竹嘴边的手沒有丝毫松动,他当然不知这位沉安阁小主是带着何等惊惧的眼神,看着密密麻麻如同倾盆大雨的箭矢飞向那毫无防备的两个玉辇。
如果说祈小谷只是用最下作的箭矢淬毒的伎俩,那么就太小看他了,因为傅闵竹惊愕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分明是点上火油的箭支,这是要……
“保护公主。”白色玉辇本就由轻纱所制,此刻当然是粘火就着,这一声惊呼來自列队保护韩婉的侍卫群,只是话音还未落下,飘逸如仙的琥珀色衣衫女子,正被一袭碧色紧紧拥入怀中,东方洱已将碧落短笛别在身后,在幼莲等人的诧异中,他十分迅速地将韩婉放置在安全的地方。
再观隐在暗处的豹子眼,东方洱已经嗅到了嗜血失控的味道:“本王以为是什么野兽躲在此处觅食,却不料是一个堪比野兽的兽人。”
祈小谷背着手缓缓从草丛中走出來,他一面笑一面拍手道:“兽人称不上,小谷只是好奇七王爷不在上官家赴宴,跑來这里不是辱沒了陛下交托给你的使命么。”
“辱不辱使命还轮不到你來问责,王兄交与本王的任务,岂有你的事情,本王只知道,你现在得罪的是颇有名望的白露公主,你可知罪。”东方洱声色俱厉,毫不相让,蓝末的敌人,就是他东方洱的敌人。
“烧死了,也无所谓得罪不得罪了。”祈小谷这句说的极为放肆,远处静静观战的韩婉,不发一言,她的眉目中涌动着淡淡的温情,仿若这两个男人的战争跟她沒有任何关系,她的指尖冰凉,她的手正触及在一个爬满青苔的石墩上,这东原总归姓韩,这个有着黄色玻璃眼的男人,未免太嚣张了些,她其实只要一个讯号,就可以……
傅闵竹被点了穴,她不愿意事态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从身边窃窃私语的小侍婢嘴边,也隐约得知祈小谷毁灭一切的做法,他是看中了韩婉的行装,毕竟扮作公主的侍从,更加不会让王家有所防备,那么偷龙转凤的计划,转移蓝末的计划,将会实施的更加得心应手,可是他祈小谷难道巴结太子的时候,竟是不知这个韩氏五公主的身份么。
自现任皇帝的胞妹无故失踪,到了孩子这一代的公主,却是皇帝手中的宝贝,既是对从前妹妹的哀思,也是对女儿倍加疼爱的原因,只因丢失了自己的妹妹,将上一代的亲情全部倾注给这一代,韩氏皇族唯一的公主,自然是外界中最不可侵犯的神圣人物。
可是,可是这个祈小谷是在做什么,他竟然妄图借用韩婉的身份,真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傻瓜。
“你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