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反问,使郑晖有些招架不住:“因为……”
因为荷语做了他的女人,因为荷语居心不良,因为他首尾难顾。只是这些话,郑晖如何说得出口?
唐枝的眼中闪过讥讽:“你何时知道我生气的?”不等郑晖回答,又问道:“为何现在才向我道歉?”
“我——”
“如果荷语没有惹我呢?”唐枝打断他道,目光锐利:“你是不是就不忍心放她走?”
“那我呢?在你心里,我算什么?”唐枝伸出食指,戳着郑晖的胸口,“遇见跟我长得像的人沦落风尘便赎出来,你觉得自己很痴情?被人算计,以卑贱之身做了管家夫人,你蠢透了!”
郑晖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言以对。
“嘴上让我管家,我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还没将她卖入那等见不得人的去处呢,你已经着手给她准备后路了。”唐枝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胸口,“你费尽心思娶了我,便是为了折辱我?”
“我没有!”郑晖忙道。
“我不管你有没有。”唐枝冷冷地道,“对我来说,这并不重要。因为我不是玩偶,被人欺侮也无动于衷。谁若对我不善,我必还回去。”
郑晖皱紧眉头:“我是男人,荷语虽然心思不纯,毕竟跟过我一场,我不能叫她后半生落得凄惨。”
“这就是我最瞧不起你的地方!”唐枝眉毛一抬,一字一顿地道:“你最瞧不起的男人,无非是我的前夫,程远之。可是若论痴情程度,一百个你也比不过他。”
听唐枝拿他与程远之相比,郑晖的眼中泛起恼怒:“他如何能与我比?”
“你应该说,你如何能与他比?他纵然愚蠢,自大,但有一点是你拍马也不及的——他喜欢他的小妾,琼姨娘,喜欢到琼姨娘说什么他信什么,讲什么他听什么。为了琼姨娘,他设计正妻,违背亲娘,钱财散尽也不恼。你呢?”
“你嘴上说喜欢我,可是荷语打我的脸的时候,你默许了。而你曾经对荷语,想必抱着过一辈子的打算吧?假如没有娶到我,她便会为你生儿育女,掌财管家。我说得没错吧?”可是现在郑晖既没保住荷语,也得罪了唐枝。
郑晖紧紧拧着眉头,盯着唐枝道:“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拿我与程远之相比。”缓缓松开唐枝的手,撑着地面站起来,“他不敬妻子,不尊长辈,眼中只有一个小妾,简直愚不可及。”
站在山坡上,负手望向远处:“在荷语的这件事情上,我处理得并不恰当,我不否认。但是除此之外,我自问对你并无轻慢。”回头看向唐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从前的事我并不追究,也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
给个屁!唐枝几乎要骂出来,什么叫他不追究她以前的事?他倒是想追究,他有资格追究吗?冷笑一声,扶着地面站起来:“你想要什么机会?我已经嫁给你,并且不打算红杏出墙,你还想要什么?”
郑晖一怔,不及回答,却听唐枝又道:“你想要我喜欢你?爱上你?没有你便不成活?你配吗?”
郑晖脸色一变,伸手便朝唐枝打过来,唐枝大眼一瞪:“郑晖,你敢!”
谁知郑晖伸手过来却并不是打她,而是将她扑倒在地上,一只手垫在颈下,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别出声!”
一息之间,郑晖充满情绪的脸庞变得冷峻,仿如初见时,坚硬冷酷。唐枝瞪大眼睛,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一条细细的黑影,飞快地移动着。
身下仿佛有马蹄踏过的轻微震动,唐枝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而郑晖的神情愈发冷峻。良久,被马蹄踩踏的地面归于平静,郑晖抱着唐枝起来,不由分说,抓着她的腰将她抱上马背。
骤然的变故,让唐枝有些憋气。谁知就在这时,郑晖却扯着缰绳道:“我喜欢你,是真的。我配不配,你且瞧着。”
说着,一抖缰绳:“驾!”
若他不配,这世上就再没有配她的人了。
郑晖压下心事,一如当年欲求唐枝而不得时,牟足了劲儿挣军功的时候。当年是为了娶媳妇,未果。如今是为了得到她的心,再不能失误。
唐枝自不知他的心思,只对他的近乎誓言的话嗤之以鼻。她活了十九年,就没有见过一个靠谱的男人。
马儿越跑越快,烈风裹着沙尘呼啸而过,渐渐有些睁不开眼,唐枝只得将脸埋进郑晖的肩膀。颠簸之中,额头偶尔撞至他的颈侧,温度炽得惊人。唐枝被烫得一缩,郑晖仿佛没有察觉,抿唇聚精会神地望着前方。眼眸深邃,冷峻的面孔如同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