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寒的雪风微微刮,马车继续前行。
李寻欢当然知道那个叫焙茗小厮现在所怀有的心思,自己其实也不愿意和不熟悉的人,还是个并不情愿侍候自己的人处一块儿,但他没有立即就拒绝,其实也是故意让那势力的小厮在这一路上都心情低落。
不过此刻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令李寻欢憋了一阵,始终如骨鲠在喉般的。
今日薛蟠之所以会去闹他和蒋玉菡二人,其实就是被自己故意引去的,算是那他当枪使了。所以现在必须要趁这个机会提出来才是,不但要提出来,还得尽快解决:
“贾宝玉!”
语气不再是温和轻缓的,而是很严肃,也不再是唤他‘宝二爷’,居然直呼其名了!
贾宝玉看他如此正色和认真的神情,再听他叫自己的名字,自觉中就感到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会不简
单,于是就应了一声,露出一副让他有话直说无妨的表情和态度。
“你今天才发誓你要娶林黛玉为妻,发誓要好好爱她的!可你转身又和那蒋玉菡勾搭在了一起,如此就很不好啊!
若你的林妹妹知道了今日所做出的这种极端不妥行径,恐怕会令她大哭然之后再大病一场的!”
贾宝玉听他把自己和蒋玉菡交往的事情居然会说得如此严重和恶劣,这绝对是他从没有想到的!不过就是交换个汗巾子,互相交个朋友而已,怎么就成了极端不妥之事了?
李寻欢瞧他那一脸没明白过来的木讷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犯嘀咕。
于是就继续冷着脸说道:
“男人和男人那是朋友,是兄弟,只能是交命的!比如像那秦钟,他只能是你的兄弟,你俩绝对不能越雷池一步。
你既然爱的是林黛玉,将来要娶的也是林黛玉,那你就该把心思全都放在她身上,别到处去勾搭一些不相干的人。”
贾宝玉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了,但还是觉得这娶林黛玉和他在外交朋友,爱朋友又会有什么冲突?
李寻欢见他还是转不过弯来,不免有些不耐烦了,都说响鼓不用重锤,这个贾宝玉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呆性子。于是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男人要有担当,你不可能永远都不理事儿,你总要成家立业,绝不会一辈子都是这样浑浑噩噩的,没个是非之分吧?我警告你,除了林黛玉,你这辈子就别再去想其他人了。”
‘除非你贾府把霸占林如海的财产悉数归还!’
李寻欢脑子里同时在这样想着,但也知道自己实在是闲事管得宽。
若非那林黛玉是个被人鲸吞了家产的无依孤女,若非他爹也是个探花郎,和自己家算来有那么点同命相怜的感觉,他还真不愿意揽上这没着没落的破事儿,给自己找不痛快。
然后马车也终于到达了贾府。待到停稳后,李寻欢很轻巧灵敏地跳下马车,等贾宝玉也站在了自己跟前,这时焙茗等那四个小厮也小跑着的赶了来,于是李寻欢就平静地说道:
“谢宝二爷关心,在下一介穷儒,栖身府内做一门客,怎敢用你身边之人!所以,你的好意心领了,但还是请收回罢,在下绝不会接受的。”
说完就转身离开,回自己的那个偏僻小院了,但是听到他这么一说;贾宝玉此刻的心里是失落的,很怅然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神有无措之感,不知道做什么才算对。
唯独那小厮焙茗顿时就有一种大难不死,活过来了的感觉,全身都得到了释放一般,不再有一路上的苦闷心情。
李寻欢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却没想到薛蟠薛大傻子竟然顶着冬夜里的寒风抱手跳脚在院门处,显然是专门在等自己的。
真的是个薛大傻子啊,爹妈名字可能会起错,但绰号绝对不会起错的!
李寻欢当没有看到他一般,径直推开院门,就在拂袖关门之际,那薛蟠却不怕死般的伸进了一只脚来作阻拦,门留一缝,同时让无孔不入的风拼命地挤了进来。
李寻欢侧过身只冷冷地看着他,露出一脸的不置可否,因为目前还不明白这薛大傻子又想要做什么?
那薛蟠却舔着脸,手里却捻着一个精致的荷包和一方锦帕,笑得很小心也很讨好一般地解释道:
“这是挂在先生的院门上的,学生已替您收了,这当还于您才是,也不知是哪个姑娘丫头放的,先生艳福可不浅,令学生羡慕不已!”
李寻欢面无表情地接过了他递来的荷包与锦帕,心里当真很无奈呀:
这已不是第一次收到荷包锦帕,他自己都记不清收到过多少的荷包锦帕还有香囊之类的玩意儿了。
屋子里还专门拿了个抽屉放这些秀活物事,而今已经快装不下了!
但他从不曾打开看过,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更不知有谁送的。有些事始终作不知才好,才会做到心中坦然。
这时薛蟠又说话了:“学生这刻快马加鞭来此,为的是专门来谢谢先生今日夸奖的。先生是这世上第一个肯定学生文采的人,所以今日对于我而言是意义非常重大的。”
说罢,他还真的是很恭敬地给李寻欢行了一个礼,看着也的确是真心实意。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这混世纨绔居然还如此在意这件事,不过是随口一说,对于薛大傻子的文采,除了要求他能押着韵,还能要求他什么?’
于是李寻欢很不经意地冷笑了一下,然后没啥表情地对薛蟠说道:“勿需如此,别把这事当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