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修和李垣祠一直在那间小小的茶寮里面商量对策,半夜里风雪似乎停了一阵,现在又开始飘雪,而且雪似乎还越下越大了。李垣祠走进营地里,是白茫茫的一片,连帐篷和牛马也全变白了,他们搭帐篷用的毛毡是很容易挂住雪的,圈好的牛羊在不安地啃着雪水和下面的草根,雪是掩盖一切的好东西。
“里面太安静了。”高修也发现了不对,他撩起身边的一顶帐篷的门,“李垣祠!你过来!”
李垣祠急忙跑过去,顺着高修的手指望向帐篷里面,也是吃了一惊:“难道有人来偷袭了不成?”
帐篷里面,是五个躺在地上的人,李垣祠和高修对视一样,都知道这些人应该已经死了。因为,像是帐篷这种住人的地方,即使晚上再冷,里面有人呆着的时候,进去还是会感觉有些热气的,可是帐篷里面的温度,却是和外面的毫无差别。
“死了很久了。”高修走进去检查了一下那几具尸体,“是刀剑伤,全是一击毙命,这些人看起来是刚被惊醒就马上死掉的——你们一个帐篷里面住几个?”
“七个,到十几个,这取决于他们要躺多大的地方,这些人的体格差异很大的。”
“这个屋里只有五个,这说明有人逃出去了。”
“可是没能逃太远。”李垣祠说着,踢了踢脚下,触感很奇怪,扒开了脚下的雪,果然又是一具尸体。
“你可是被袭营了啊,可是你看起来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
“这里只有三百人,而且不是我最好的兵,死就死了——皓和云梓辰的话,应该是不会有事的,毕竟依照他们的武功,能杀他们的人并不多——你看起来也很淡定。”
“这样死一片人的场面我见多了。”高修笑了笑,在他熟悉的情况下,他总是能够保持一幅游刃有余的样子,然而遇到在他的经验里不熟悉的场面,他就会表现的犹豫而无措。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只是高修他的思维在这两种情况中的差别太过于明显。
大概清点了一下,三百人不多不少,全死光了,死法还是差不多的,都是刀剑外伤,大多一击毙命,这些骁勇的草原狼裔甚至连拿起弓箭和胡刀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泠皓和云梓辰却不在了,他们什么东西都没拿走,也没有骑马。营地里面看起来素白一片,可是帐篷里面的样子却无比的血腥,那些被切开喉管或者捅穿心脏的士兵喷涌出大量的鲜血。究竟是谁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掉这么多的人呢?士兵们夜里是不脱甲的,还有人值夜巡逻,他们各自的马就栓在帐篷外面。
营地内搜寻无果,他们只能够骑着马跑去外面找,这里应该是城外的耕地,隔着很厚的雪,李垣祠不知道这耕地是否荒芜,他想着不知道他一顿蹄子踩下去,会踩碎多少稻穗。但其实,他并不了解农耕之事,秦地是不种水稻的,他踩坏的是越冬的小麦秧苗。但他必须要想些什么才行,因为现在,他也有些发慌了。
虽然比不上草原与戈壁上的白毛风,可是风雪载途,依旧影响了搜寻视野的广度,两人没敢分开搜索,生怕一个不小心,连对方也找不到了。
“对方一定是一群人,因为如果是单个人的话,全灭他们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高修有些费力地说道,现在是顶风,寒风直接灌到嗓子眼里,让他呼吸不畅,“一群人好找,可是真要打起来,我的功夫会拖后腿的,到时就全靠你了。”
“不一定是一群人……其实,一个人也能做到,光是我认识的、还活着的人,就至少有五个。”
“都是谁呢?”
“这些人你也应该都知道。首先是左右司马,也就是端木策和鱼名赫两个人,他们的武功可以说是军队里上一辈中的巅峰;然后是秦钺,其实,秦钺的功夫比他俩更好,有一次鱼名赫与他过招,结果几乎是完败……”
“什么?”高修有些惊讶地睁了睁眼睛,又马上眯回去,因为风雪刮在眼睛上实在难受。
“嗯,知道的人就我们几个,因为说出去有些丢脸,那时候秦钺才十二三岁。”李垣祠接着说,“然后……离雪燃你认识吗,他真论身手也就那个样子,可是他会用毒,肯定有一种毒能让人失去抵抗的力气;最后……最后就是泠皓,他的轻功没得说,能在睡梦中够悄无声息的杀死你,然而……”
“然而,这些人都是醒着的时候被杀的……你是这意思吗?”
李垣祠点点头,眯起眼睛来,他不是为了躲避风雪,而是为了看得更清楚:“可是,如果泠皓加上云梓辰,他俩联手的话,就说不定了。”
两个人面前的风雪中仿佛出现了一簇跃动的火苗,是杀气腾腾鲜红颜色,那个人顶着风雪在蹒跚而行,他的手里似乎还拽着一个很沉重的东西,一团白色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