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天黑得早,折腾了一天的苗家人,刚刚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忐忑不安的晚饭。
费尽心机等了二十年,苦寻的太岁居然是冒牌货,不仅没能解开灵局,还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通折腾后,又把德高望重的族长苗启光给气晕过去了,直到现在都还没能苏醒过来,这让所有人都倍觉不安。
尤其是苗一山这家伙,在他爹昏迷过后,俨然以族长代言人的身份自居,不仅一口咬定于伏和佘小凤是对头派来的奸细,做主将那丫头给囚禁了起来,而且在晚饭时,甚至都已经开始在畅想今后二十年的打算了。
听他说着外面的花花世界,看他那一脸憧憬的样子,谁能想到此时此刻他爹还躺在屋里不省人事呢?
不过当场并没有人出言反驳苗一山,一方面是因为大家都情绪低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家伙现在有一位长辈的支持——苗启明,族长的堂弟,如今也算是家里说话有分量的长辈,正是在他的赞同之下,众人才依言将那丫头关了起来。
晚饭之时,听着院子角落传来佘小凤虚弱无力的呼唤声,好几个苗家族人都是欲言又止。在他们看来,全家在此隐居多年,为的只是韬光养晦和守护家族秘密,并不是占山为王当土匪,可如今这般作为,与草寇又有什么区别?然而,在一切尚不明朗的情况下,没有人敢贸然多说什么——万一这丫头真是对头派来的,帮她说话不等于与全族人为敌么?
略显沉闷的晚饭过后,苗一山打心眼里觉得心满意足。在他看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先前还对他冷言冷语,甚至出言讥讽调侃的这帮人,现在居然都变得乖巧顺从了,这或许意味着自己的劝解正在起效啊!
想到这里,他甚至巴不得父亲永远别再醒来,好让自己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举坐上族长宝座,带领所有人走上真正的富贵道路……
堂屋里,绝大部分人吃完晚饭都散了,待得女人们收拾完桌子碗筷之后,与苗一山面对面坐着的,只剩下了堂叔苗启明一人。
眼见堂叔表情似笑非笑,苗一山心领神会,冲他咧嘴一笑:“堂叔,今天多亏你帮我说话,否则万一让那丫头溜了,咱们一家人可就惨喽!”
苗启明嘿嘿一笑:“好啦,臭小子,现在又没有外人,你还跟我瞎扯这些干嘛?”见到苗一山被这句话弄得一怔,老头清了清嗓子,轻笑道:“你要留住那丫头,是想给你自己打掩护吧?这么明显的事,你还想蒙你堂叔不成?”
得!不愧是老家伙,眼光真是够毒的!苗一山见对方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就一脸憨笑的点了点头:“堂叔真是高人啊!不过,既然你知道我的算计,为什么还要帮我?呵呵,你——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哈哈哈,所有侄子里头,也就你小子的脑袋最灵光了!”面对同样有话直说的苗一山,苗启明显得很是欣慰,称赞一句后,他双眼看着房顶,故作不经意的嘀咕道,“其实很简单,我想得和你一样——既然大家都各有本事,要真是外出行医,绝对是个顶个的厉害,为什么非得一辈子窝在这穷山沟里呢?”
“呵呵,想不到堂叔虽然年纪不小,这心里倒很活泛嘛!”苗一山笑着感叹,随即问道,“不过您老人家也隐藏得够深的啊,我可从来没想到,你居然也有这种念头!”
“那有什么办法?”苗启明摊了摊手,“你爹才是族长,咱们人微言轻,要是不遵从他的意思,不仅连半点本事都学不着,而且哪怕是私自出走,也终究会被他给派人抓回来啊!”
对此,苗一山并不难理解。这些年来,恪守祖宗家训的苗启光一直在用各种手段约束族人,虽然大体上做得不错,但还是出了几个想要外逃的另类。不过除了被宣告失踪丧命的苗一洛之外,其余人等最终确实都被他派人给捉了回来,下场可都没好到哪儿去……
沉浸在这种高压管制的回忆之中,苗启明一脸唏嘘:“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实在不想让一宝也这样虚度一生啊!以他的本事,完全有资格过得更好才是!”
苗一山点了点头:“堂叔爱子心切,真是让人感动呢!不过,你家一宝一直不太待见我,这你也知道,你现在这么支持我,就不怕他说闲话?”
“这小子榆木疙瘩,他瞎说什么,你别理他就是了!”苗启明讪讪一笑,一脸歉意的冲苗一山拱了拱手。
带着狐疑的目光,苗一山追问道:“话说回来,以堂叔你的辈分和能力,要是我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最有希望当族长的应该是你才对吧?”言下之意便是,你为何要舍近求远来支持我呢?
苗启明连连摆手:“一山,这话你就说错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多少年啊?改革这种事,终究还是你们年轻一辈的活儿,我又何必费那心呢?再说了,你爹一直想把你培养成下任族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这次要是他真有什么不测,由你继任族长,同时宣布改变家训,不再强迫大家蜗居这山坳之中,不也更顺理成章么?”
苗一山双眼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心里跟明镜似的:好你个老狐狸啊,这是要拿族长的头衔来引诱我,让我做决定干掉我老爹啊!到时候宣布外出禁令解除,所有人都一下子没了约束,你家一宝倒是自由自在了,我这族长可不就成光杆司令了么?
此时的他十分清楚,要想让族长的身份发挥它应有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