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西朝的路上,锡嬷嬷把西朝的皇眷重臣都大致告诉了她。
宫宴当日,唯独这位被西朝君上封爵的岳萧炽没来。
岳萧炽慢条斯理地接过侍婢递来的长袍,起了身,随意系了个结。
“转告你们王爷,昨晚的安排我甚是满意,你的表现很好。”
他似不经意道,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内屋。
沈洛云搂起锦被支起身,素手紧紧捏着被角,玉白的手背上青色的筋隐隐泛起。
只觉得心里的血一起往面上涌去。一双星眸似要涌出屈辱的泪意。
可她硬生生的忍住了,这泪既没有因也没有果。这本就是她的身份作用。
“姑娘,要不先沐浴一番?”帐前的的一名侍婢见她似出神,躬身问道。
沈洛云醒了醒神,抬头见是一个大约年二十的侍婢步她面前低声问询。她神色沉稳,目光清明。
她茫然的点了点头,理了理垂在额间的发丝。
“姑娘,奴婢名唤雨檬。先由奴婢伺候姑娘沐浴更衣。”
“我没问你的名字。”沈洛云抬起眸,全是清冷。
“我一会要见王爷。”她望着眼前的侍婢,眸色清沉如浩瀚夜空。
眼前的侍婢唯诺垂首,退到一旁吩咐其余下人打水准备衣饰。
南木桶中盛满热水,满室水雾缭绕。
沈洛云整个人沉入浴桶里,她一双素手紧紧握住两臂。周身战栗。
候在外面的两个小婢面面相觑,也不敢吱声。
方才她那双漾满寒意的眸子实在渗人。
半响后她浮出身子,低头看到胸前一片青紫。
她压了压心中复杂之极的思绪,凝住神。
这或本就是所有北玦艺姬的命,可是,过去的沈洛云她不知道是怎样一个人。
可如今的她,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的提线木偶。
……
沐浴后的沈洛云面颊红润,如盛放的春桃一般娇媚。
一头乌丝随意披在身后,着了一件水红色衔黑貂绒毛长褂。
面颊如雪莹白,一双美目里都是清冷。
“姑娘!”是御银,她急急跑上前来。
“姑娘你没事吧,昨晚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小屋里就不再许我出来了!”
一面说一面回头剜了一眼她身后的白面小生。
那白面小生毕恭毕敬的朝着沈洛云揖了揖:“姑娘,我们王爷有请。”
御银冷哼了一声:“看样子倒是知礼识教,怎的就胡乱把人关起。”
“御银,不得无礼。”沈洛云淡淡扫了一眼御银。
“姑娘..!”她到底年纪小,一腔子火气怎的也藏不住,她抬眼对上沈洛云的眸子,
她吞咽了一下,耸了耸肩退到一旁。
沈洛云起身,理了理衣摆,随着白面小生去了。
依是昨夜的酒阁,可在沈洛云眼中却再无半分雅致可言。
“小女沈洛云拜见王爷。”她面上无澜,对端睿鹤福了福身子。
端睿鹤转过身,他的眉眼总是带着笑意。
呵。真正的绝情与冷漠,通常都有一副风和日丽的脸。
端睿鹤只觉得面前的人今日端得无比妩媚,心里猛地一阵悸动。
“你不问我为什么?”他长身直立,一双修长的手垂下,懒懒地道。
沈洛云忽然笑了起来,浅浅的梨涡如天际星辰,可眸中的凉薄却令人觉得凄然。
问?有什么可问,问出来的一言一字是能使得时空倒转吗。
“谢王爷昨日赐酒。”她抚了抚长袖,似福了福身。
那酒里必定不干净。不然她也不会这般不胜酒力被人吃干抹净。
端睿鹤顿了顿,似轻笑:“你确实和她们不同。”
她们,是指那些不知道被以何种方式羞辱如今是否还在人世的艺姬吗。
“是因为小女长得与王爷故人相似吗?”她抬起眸子,一双眸子如洪荒将溢。
“是,也不是。”他声沉悦。眼前的沈洛云有着一双深谙世事的眼睛。
而她,没有。
“我九岁那年,第一次见她,那日我父王迎妃设宴,她随家人赴宴。”端睿鹤起身若有所思。
“那天,是我母妃忌日,可没有一个人记得。我心里憋闷的很,独自到院落中,看到她直勾勾的望着一树桃花。”
那时候,邢绯月看到庭院里的一树桃花,念起自己早逝的母亲,转过身却看到他红着双眼一张小嘴瘪着。
她的小手很软,折了一支桃送给他。
“你怎么无端端的要哭了”她声清稚。
“我想我母妃。”他眼眶一红。
“我爹爹说过,所有的一切都会跟着时间去的。离别的人还会有相遇的一天。”她浅浅的笑,风一吹落下的花瓣沾了她一身。
就像花仙身旁的小童,纯净容和。
端睿鹤似自言自语:“离别的人还会有相遇的一天。”随即一双眸子沉沉望着她。
流年渐渐,于他而言只有离别。即便相遇,也是尘沙御风缠绵。
沈洛云敛下眼,旧往故人昔年往事,对她而言都是一片空白。
她无法体会,也不想体会。
“王爷今日让小女来,总不会是对着一副似曾相识的脸叙旧忆故吧。”她似提醒他,也似提醒自己。
端睿鹤微微皱眉,转身坐下。
“君上亲自开口了,要将你作为偏房许给岳萧炽。”他垂下头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手中的黄玉玩把。
偏房,呵呵,如果只是简单的妾室偏房,只需要一道君旨即可。何须这般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