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炷香后,厨房的婆子就把暖锅准备好了。
鲜香的羊骨汤底,放了沙姜红杞冬枣,各色鲜蔬,羔羊肉一应俱全。
沈洛云在岳萧炽的监促下喝了一碗汤,吃了两小块山药糕,身上略微暖和了一些。
饭后两人下了一局旗,岳萧炽棋艺精湛,但沈洛云也不输阵,一来二去已近深夜。
岳萧炽身旁的小厮在门外询问他今夜是否歇在长音阁,他面色清和的看着沈洛云。
“我今晚陪你。”话音一落,沈洛云最后的几颗颗白子都被他重重围下。
雪落无声,她浅浅一笑。
夜里,沈洛云似发梦喃喃自语,双眉紧蹙,额间都是细细的汗珠,岳萧炽轻轻拂上她的背脊,轻拍抚慰。
她将脑袋钻到他的肩胛处,随着他大手轻拍抚慰,那些捆缚她的梦靥渐远。
岳萧炽看着眼前的人,轻轻吻上她的唇。
“我在呢。”他似呢喃,似回应。
正月,幻人谷一片喜庆,大红灯笼,红底金字对联。
还有几日就是新年,岳萧炽遣人送来了冬普兰。
这冬普兰很是稀奇,长在不见光的崖边缝隙,一年只开一次花。花期只有一夜。
他知道沈洛云喜欢兰花,花了不少心思找到两株,一并养在黑土陶罐中。
沈洛云双手匐在桌上,细细看着眼前的冬普兰。
那单薄的花蕊已经垂垂半月了,现下正逐渐上扬。似要开花了。
“可惜了,这样的美好,却只有一夜。”沈洛云似自言自语。
身后的御银和雨檬面面相觑,正准备说些什么,房门吱呀被推开。
岳萧炽踏门而入。对着准备报言的两人轻轻摇头。
他接过御银手中的软披,轻轻覆于沈洛云单薄的肩上。
“喜欢吗?”他柔柔的问。
沈洛云回过神,正欲起身,岳萧炽一双大手抚上她后颅,全是宠溺。
“喜欢。”沈洛云嘴角微微一笑,恬静柔和。
窗外有徐徐阳光蔓入,雀鸟鸣叫,很是安宁。
“今天有阳光,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岳萧炽牵着她的素手,面上略带笑意。
“好。”沈洛云也有好些日子没出过屋门,今日阳光极好,虽这雪景刺眼,但却不觉渗骨寒凉。
白茫一片。岳萧炽牵着她的手,一路慢行,走到一处水榭。
四周寂静,湖面冻结,梨木抽枝。
这水榭倒是清雅,沈洛云望着冰洁的湖面:“这水榭住着什么人。”
“故人。”岳萧炽似轻笑,也似叹息。
“他在吗。”沈洛云踮起脚,试图望入内阁。
“她在。”岳萧炽望向她,大手把她垂下额间的碎发别过耳后。
沈洛云也不再追问,这水榭之中居着的定是他所重之人。
“北玦的新春都是怎样的景象。”岳萧炽抚着她的手,她一双小手总是这般冰凉。
“我不记得了。”所谓故乡,对她而言也是陌生。
岳萧炽望着不远处的水榭,将她一双柔荑握紧提至心间。
“答应我,不要骗我。”
岳萧炽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就此一刻,他对她的要求只是别骗我。
沈洛云有些看不清眼前的玄衣男子,他时而冷清,时而霸道,时而,有些脆弱。
“洛云是说错什么了么?”她微微蹙眉,不知怎的,她不喜欢看到他这样的神情。
“姐姐聪慧过人,字字斟酌得体,爵主岂会不喜欢。”身后的尖厉划破这一片宁逸。
沈洛云没回头,也无需回头,这声音不陌生,是红嫣。
岳萧炽一脸清冷,也不言语,兀自牵着沈洛云往水榭方向去。
“炽....”这水榭任何人都是不可随意踏入的,凭什么她可以去。
红嫣气息有些急促,怀中的汤墩子坠落到雪地。咚的一声闷响,随着坠下的是她的心。
为什么还是她。眼前的沈洛云一袭白绒长褂,碧色短袄。与那坠下崖际的邢绯月如出一辙的面容。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女子一双眸子如洪荒深不见底。仿若旁人的种种与这眼下世事与她无关。
“不知妹妹可有幸陪着姐姐与爵主一同赏赏这雪景。”红嫣平了平气息,脸上挤出的笑意却不入眼底。
岳萧炽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言道:“你先回去吧。”
沈洛云望着眼前的红嫣与岳萧炽,试图抽回被他握在掌中的手,可岳萧炽握的越加紧了。
寒风起,水榭的帷幔舞动,这水榭所居之人也未露面。
周遭的空气似凝住了一般,气氛诡异。
“姑娘!”从不远处长廊走来的苜儿看到沈洛云,仿佛不可信瞪大着眼睛看着她,
定了定神发现不远处的人是真真的,她疾步跑到到跟前请安。
“绯月姑娘,苜儿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她高兴的两眼放光放光。
一旁的红嫣似冷哼一声,沈洛云心中大致明了,眼前的小丫头似把她错认为那个人了。
那这个水榭,也应该是她的居所吧。
她心中一怔,随即低了眉。她早就该知道的,不是么。
“我说苜儿,这位姐姐可不是你家姑娘,眼下怕你要唤她一声夫人。”红嫣阴阳怪气的就自说道。
苜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见眼前的沈洛云依然和过往一般绝美,只是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
淡漠冷清。
“这...明明就..”苜儿满腹狐疑,还打算说些什么可看见岳萧炽紧紧牵着眼前的沈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