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诡秘一笑,拉开红榻帐子下的赤色红纱,撩拨罐口扒拉出两个精致的小陶罐,红纸上书写着篆体的“棠”字。见二女满脸疑惑与不可思议,我终于笑出了声来:“不是嫌没酒成不了佳宴么?这不就来了?”
昭阳最先反应过来,跳将起来就要来拽我:“好哇你!之前还装着一副中规中矩的样子,原来也是个不安分的。还说我和宓意呢,现如今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宓意笑得躺在满是桂圆花生的红榻上,被生硬的果壳硌得疼得哎哟哎哟叫唤,却还是止不住地拍打我,一边笑骂:“小嫂嫂藏得好深呀!可见初见时的第一印象代表不了什么,鬼知道那端庄优雅下头是不是有意而为之的故作矫揉?宓意险些被你给骗了!”
我翻了翻眼睑,故作骄矜地一撅嘴唇道,“可别闹了,就算是我错了不成?这酒是自家姑姑酿的,味道浓烈。你们啊,有空在这里打岔,倒不如先想想行什么酒令来的好!也省的一会子错了着饮个醉不成欢惨将别。”
宓意应和道:“围炉夜话甚是风雅,可惜咱们这儿没有红泥小火炉,只有绿蚁新醅酒和一大摞糕点肉食,倒也勉强算是小小的酒会了。哼!谁让他们不带你们玩,自己在前头喝酒,撂下我两个如花似玉的嫂嫂在这儿独坐,实在是憋得慌。来来来,倒不如行飞花酒令,谁接不上谁喝一盏。”
昭阳闻言连忙摆手:“那可不依!你们惯知道我不善这些诗词的。这不是在难为我么。”我和宓意对视一眼,倒是宓意爽快先笑道:“那便饶二嫂嫂三着,三着之后若答不出,便自罚一杯!”
昭阳倒也爽利,点点头就揭开了红纸瓦盖:“就如是这般说定了,可不许耍赖。”
她想了想,“今夜风光正好,十月十七,月上柳梢,还是圆的。就以‘月’为字做飞花。”我和宓意听之击节以示赞同。
宓意先占春魁,吟来一句“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我接口“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却听宓意道:“二嫂嫂可别讨巧顺着三嫂嫂下去了,谁不知道《春江花月夜》里头尽是‘月’?”
昭阳偏头:“怎的顺下去又如何?谁规定不能顺着说?我偏要。巧的紧,我虽念诗不多。可张若虚此‘孤篇压倒全唐’却是听说过的一二的。那么——‘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何如?”
“好啦好啦,也算是过了。”我一边说一边替三人倒了个满盏,“喏,照这样子下去,谁也别罚杯了,不如先尝一口我姑姑的手艺试试。”
卫宓意抚掌拚笑:“好好好,我倒要试试嫂嫂家段姑姑的手艺!看是不是比得上咱们家向妈妈的梦浮生。”
三人举杯相交欢,饮了个痛快。却听门外扰扰,昭阳这才觉着不妙:“我还是赶紧走吧,想着也快结束了,若是叫人看见咱们几个在这儿吃酒行令,也实在太不像话。”宓意亦点点头道,“嫂嫂说的是,我也得赶快回我爹爹身边去,叫他找到我在三嫂嫂这儿,还不得一顿好打!”
她说罢,将一个锦花食盒摆在我桌子上:“两个哥哥在酒席上少不了应酬。这个是醒酒汤,我让向妈妈给熬的。我给二嫂嫂那房里亦留了一份。三嫂嫂记着,一会子等三哥回来之后给他用下。别醉醺醺的,还得行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