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娘娘便是被太子咒骂之人,但她也只有脸色怪异的生受着了。
朱沅唯恐沈娘娘沉不住气,被太子看出端倪,便有意岔开话题:“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出海船队能返航,说不定倒能一解福寿膏原委。”
太子对于朱沅出声插话,也是不以为忤了,闻言微微摇头:“海上变幻莫测,兴许两年,兴许三年,兴许……”未尽之语便是:兴许就回不来了。
太子终究是无多少闲功夫耗在此处,面色虽平静,凝重的目光中自是满满的官司,匆匆的就去了。
在燕京的番人大多是行商之人,来来往往的都没个定数,极少有人能定居此处学熟一门燕京官话的。做生意么,会用指头比着收支银两也就够了,至多再学上两句零碎言语。因此太子将满燕京数十名番人羁押下来,命人一连提了十数名番人出来,但审问竟是寸功难进。当场便将鸿胪寺官员批了一顿。鸿胪寺官员也挺委屈:番邦国家多不胜数,就是要研习番语,又去习那一门?且稍有些通晓的,前回子也是同船队出海去了。
只可惜皇帝将福寿膏用得干净,连点渣未也没剩下,连拿着福寿膏去让番人指认也是不成。
不过还好下头官员唯恐获罪,下了死力气,总算自番人中寻出一两名语言稍通的,磕磕绊绊的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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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只觉着全身虚软。
那股钻心噬骨的痛苦,总是周而复始。
想到这里,他高大的身躯都有些蜷缩了。他身为天子,从未受过此种痛苦,想来地狱业火焚身也不外乎如此。
看着皇帝面色腊黄,双目呆滞的坐着。宫人都小心的贴着墙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求他无视。
但皇帝呆滞的双目逐渐染上了一层异色,皇帝咬紧下颌,一手扣紧了椅子扶手,全身都僵硬起来:朕是天子!朕一定能经得住!
所有太医商讨的结论,便是推测只要皇帝能捱得过,这毒性对皇帝的影响便会逐渐减弱。
皇帝不信自己做不到。他年少之时往沙场历练,肩中箭羽,他连痛也没有呼一声,仍是骑在马上,英勇无匹,将众人吓到失色。他历来坚信自己毅志非常,所以这福寿膏之毒,他定能熬过去。
此时皇帝全身紧绷着,但细看却能发现他全身都在颤抖。
皇帝只觉得脑中一股嗡鸣越来越大,他拍桌大喝一声:“噤声!”
这声一出,宫人们都吓得立即伏地,外间也立即有人去宣在偏殿待命的太医。
明明这这殿中寂静如同坟墓,但皇帝只觉得那声响越来越大,引得他头昏脑涨,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仿佛有什么要蹦出来。
他连眼前都是逐渐模糊起来,只看到一群人冲了进来,却看不清他们的面貌。
他听到有人在惶恐的唤道:“皇上,微臣要给皇上施针了……”
他们扶着他,要他在榻边躺下。皇帝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能控制住自己。
当那细细的银针入体,似乎给皇帝带来了一种噬骨的冰寒,顺着那针,迅速的蔓延至全身,连血都给冻住了。皇帝脸色发青,开始有些哆嗦。
一干太医看他这模样,哆嗦得比皇帝还厉害。
他们能看出皇帝现在还有理智,是在控制自己配合医治。
可是这毒性十分古怪,不过片刻,皇帝兴许就失去了理智,到时也不知是何人丧命。
皇帝忍住了这冰冷,一股疼痛又开始划开了他的肌肤,仿佛一把剔骨的尖刀在努力的钻向他的骨缝,欲使他骨头和血肉分离一般。
他不再是颤抖,而是抽搐起来,太医完全没有办法再施针,他们互看一眼,能按住皇帝是最好的,可是他们敢按旁人,唯独不敢按住皇帝。
皇帝突然控制不住,在榻上扭动了一下,这就像是打开了一道闸门,他不停的在榻上蹭动起来,越来越激烈。
太医知道皇帝这又是觉着痒了。
他们额上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落。
看着皇帝涕泪交流的不停扭动,心知自己这一干人等看到皇帝此种丑态,也不知还有无活命之机。
皇帝一个翻滚下了榻,不意就撞上了一旁的桌角,这似乎是让他舒服点了,但一旁的宫人却是战战兢兢的上来:“皇上,不可伤到龙体啊!”
他们当成了人肉垫子,挡住了皇帝逐渐疯狂的撞击。
皇帝疯狂起来,将一名太监撞上墙壁,只是他无论从何种角度去撞,都会有人垫住。这让他的痛楚得不到缓解,进而越发疯狂。
一名宫人听到自己的骨头似乎响了一声,然而他不敢出声。
皇帝突然指住一名小宫女:“沈蕴棠?你不是死了么?”
小宫人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帝哈哈大笑:“你冤么?贱|人!朕是真龙天子,不惧尔等邪祟!”
但他随即又变了脸色:“是了,这般痒,定是你这贱|人将病过给了朕……当初一条白绫送你上路,未免太容易了……鞭尸,对,鞭尸!来人哪,去将沈蕴棠挖出来,赐一百鞭!”
宫人们都是面面相觑,不知这命令该不该执行。
皇帝怒吼:“敢抗旨?你们都得死!”
吓得众人撑不住了:“皇上息怒,小的这就去传旨!”沈蕴棠是什么人啊?鞭她就鞭她,好过自己去死。
皇后远远的望着清元殿的阶梯上连滚带爬的奔下来一名太监,侧头对宫人道:“去拦住问问,又传了什么旨。”
按理这样打探是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