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以上事实之外,文章中还详细评述了“政见不同的部分民众”与“被迫介入的军警”的表现,这些“民众”居然随身携带棍棒、砍刀,并且在游行队伍通过路口时突然从三个方向发起冲击,残忍殴打手无寸铁的游行群众,而在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察居然退到一边,毫无作为。增援的警队和驻军赶到后,并没有首先压制那些手持凶器的暴徒,而是不分清红皂白地以高压水枪横扫街道,然后优先逮捕那些到此时手上还拿着游行标语牌的民众,真正的暴徒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军警身边擦肩而逃。
文章的最后点燃了一条蜿蜒的导火索:“究竟携带凶器的‘政见不同者’与协助他们的军警之间,以及上述这些人与游行者所反对的署理总理大臣刘云之间,是否存在有什么让人无法理解的关系,在真相彻底曝光之前,谁也无法作出结论。”
听完这篇针芒毕露的文章,年轻的炮兵少尉张子翔拍案而起:“诽谤!地地道道的诽谤!什么反战示威,根本就是政客财阀精心策划的闹剧,想要哗众取宠而已!那些参加游行的人不过是被金钱利诱的流氓无赖,被具有忠义精神的爱国群众痛殴一顿还算便宜他们了!应该全部抓起来,统统以叛国罪处以极刑!妈的,老子在前方卖命,那些无耻之徒居然想从后面拿刀子捅我们!”
苏定方抬起一只手:“年轻人,冷静点,大家想想看,这份报纸是什么人发行的。”
黄勇淳举着报纸应道:“是国民通讯社,这个通讯社以反对现政府而闻名,据说背后是由最活跃的在野党——民国党——所资助。”
刚刚坐下来的炮兵少尉张子翔舞着拳头愤愤道:“原来是谭嗣同那个国贼的民国党!姓谭的言必称民主,骨子里鄙夷我中华文物,凡事皆以西洋文明马首是瞻。胡说什么为防止武人干政,应该将国防大臣一职改由纯粹的文官担任,还鼓吹裁减陆军,缩编禁卫军,集中财力殖产兴业,完全是卖国言论!没有强大的军队,如何复兴我泱泱中华!没有强大的军队,如何抗拒洋夷入侵?如何收复失地?如何天下布武,称雄地球?此人实在是第一等该杀之国贼!他在九月份就曾因涉嫌泄露国家机密和叛国罪被收押,却由着腐烂财阀政客的势力得以幸免,实在可恶!”
苏定方故意摇头叹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大家再看看其他报刊,腐败的卖国政客到处蛊惑人心,挑唆愚昧的百姓,将矛头指向军队,指向武威公,鼓吹什么‘武人干政,亡国之兆’……然而执政联盟的那些蠢货却无所作为,以‘言论自由’为托词,听任其妖言惑众,可见世上政客本一丘之貉,只知争权夺利,根本不晓得国家大义所在!”
张子翔怒目圆睁:“即使拼上一死,也要把这些祸国殃民的渣滓清除干净!”
“说得对!要彻底清除干净,不仅要针对那些卖国党派的首领,也要把无能的执政联盟中那些别有用心的纵容者揪出来干掉!”
“为国家大义,这微薄生命又有何可惜!”
“就算一人杀一人,一命换一命,我们也算为国为民罄尽绵薄之力,此生也别无遗憾了!”
看到年轻人如此群情激奋,苏定方还是摇头不已:“诸位,如今时世如此,也只能嘴上激昂一番,况且诸位尚身处战场,身不由己,也不知何时即将赴死。与其谈论这种虚无飘渺之事,不如到舞场酒厅逍遥几夜,尽享人世快乐后,再安然上阵杀敌,或凛然赴死,或欣然凯旋,才算是报国之正途哪。”
步兵少尉正色道:“如若为国战死,我等决无遗憾,若欣然凯旋,看到政客财阀玩弄国家如旧,我等即挺身而出又有何不可!我等刚才所说,全是肺腑之言,并非只为图口舌之快,请长官明鉴!”
炮兵少尉张子翔却扭过头,不屑道:“算了吧,苏长官早就为国死过一次了,现在心中恐怕满是全身而退、回家尽享天伦之乐的想念吧。”
黄勇淳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说话!”
苏定方抬手制止住黄勇淳,锋利的目光切向张子翔浓黑的英眉下面:“第一山炮排排长张子翔少尉,你是不是觉得,军人除了在战场上阵亡之外,为清除国家奸恶而不惜以罪犯的身份赴死也是一种无上的光荣?”
“只要能清除国贼,即使沦落为法律上的罪犯也在所不辞!不求名利,不求虚荣,保持一颗为国为民的高洁之心,才是真正纯粹的军人!”
苏定方又转向另外三人:“你们呢?师属骑侦营第二连副连长连震云中尉,一营三连一排排长沈图少尉,还有在二营一连见习的王达准尉,你们是怎么认为的呢?”
“我同意张排长的说法。”
“我也这么认为。”
“我也是……”
苏定方一直伪装着某种涂层面具的脸上开始绽露出具有真实质感的微笑,那些刻意的沧桑感犹如铸件外的泥模般粉碎剥落,尖锐的、闪动着金属光泽的情绪以危险的形态成型了。
“事实上,最近我得到一位大人物的拜托……”
苏定方说道,观察着年轻人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