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的松柏安静地向后移动,千桦突然想到了什么。
“上次你不是说要去华南军区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公主好记性,之前的确在华南军区任职了一段时间,三个月前调回京师的。”
“是这样。”
漫不经心地,故意地。
“明天就要出发了。”
“哦?”
淡淡地,与己无关地——故意地。
“要去西藏。”
“要去那里?因为廓尔喀的事?”
所谓“廓尔喀的事”,指的是今年四月间,廓尔喀王国向中国派出贡使,宣布奉中华帝国为宗主,甘愿附为天朝藩属,引发英国方面激烈反应的严重外交事件,近月以来,传言英方已决心武力解决问题,相应地,西藏特别军区、西北军区和西南军区已进入二等战备状态。
“公主英明。”
“前线部队?”
“藏军新扩充的部队需要几位教官,我是其中之一。”
千桦停了下来。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停下来。
“你觉得,这次会打起来吗?”
“会不会打起来,是上面的事,我们只管完成任务。”
千桦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公主为何叹息?”
“没什么,上次我不是说,你可以给我写信,你写了吗?”
“没有。”李瑞石回答得异常干脆。
“因为估计我一定也收不到,是吗?”
“公主英明。”
千桦微微一笑,转身吩咐女官:“镜子,待会把你家的地址写下来,交给这位军官。”
女官叶镜莹明显不满地“是”了一声。
“我没有去过西藏,如果有空,写写那里的风光,或者那里的马,那里的人,都可以。”
“遵命。”李瑞石简洁地应道。
“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你那天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为了引起公主的注意。现在看来,那几句话能让公主挂念这么久,显然已经达到了效果。”
微笑……玩弄啮齿动物于股掌的驯养员的微笑。
千桦略略皱了皱眉。
“真的?刚才不是说因为喝醉吗?”
李瑞石笑而不答,毫无怯色。
背后的女官捏着拳,警卫咬着牙,都恨不得一脚踢飞或一刀砍死这个来路不明故弄玄虚的臭小子。
不知不觉,小径已到尽头。
“那么,请一路保重。”
千桦觉得,有必要立即把这个人赶走,赶得远远的,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也请公主珍重。”
李瑞石戴好军帽,十二分标准地敬了个军礼,接过叶镜莹递来的纸条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松柏的枝叶之间透下阳光的碎片,千桦轻轻踏过这些交错的光与暗,竟感到心情异常地明朗轻快。
因为他吗?
不可能……
归根结底,因为你还活着。
“镜子,我们去国会。”
听到公主难得爽朗明快的声音,女官叶镜莹也不禁一怔。
“去……去国会?”
“看议员大人们怎么对骂啊,没见过吧,想不想看?”
“是没见过……”
“那快走吧,现在去还赶得上。”
“是!”
叶镜莹响亮地应道,同时向身旁的另一位跟班投去疑惑的目光,警卫潘国臣无奈地耸耸肩,指了指李瑞石离去的方向。
“做梦……”叶镜莹气鼓鼓地做了个抹颈的手势。
潘国臣连连点头,还竖起了大拇指。
“你们两个,还在磨蹭什么!都给我快点。”
……
六月二日,总理大臣官邸。
五位眉头紧锁的大臣围着英伦风格的茶几,英式红茶代表着现任总理大臣的风尚,却与这位总理的外交倾向毫无关系。
“皇上既然已经发话了,看来也只能坚持到底了。”外交大臣莫宁习惯性地扶着他的巨大黑框眼镜。
“但这有可能会引发全面战争,我们还远远没有准备好。”财政大臣韩浪面露忧容。
国防大臣胡克正襟危坐道:“廓尔喀原本就是前朝藩属,上世纪七十年代起遭英国入侵,当年前朝势弱,未能出兵援助,廓尔喀才成了英国的保护国,近来英国逼迫日甚,廓尔喀不甘被吞并,仰慕天朝圣恩而自愿内附,本朝若加以拒绝,不但辜负廓国之信任,更难免为天下人所耻笑。”
莫宁双手交叉,表情阴沉:“廓尔喀人真的相信我们会冒与英国开战的风险来保护他们?或者说,内附之事,背后另有隐情?”
胡克巍然道:“如果外相阁下是在怀疑军方的话,作为国防大臣,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话说回来,有这种能力的部门,也不止军方一家吧。”
张志高不快地向莫宁使了个眼色。
“外相阁下,到此为止吧,如果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算什么同志,连同僚都不必做了。”
内政大臣杨正金双目低沉:“我倒宁愿相信,这是老钟给我们留下的最后一笔遗产,虽然棘手,却不得不吞下去。”
胡克虎须微颤:“死者为大,这样说可不厚道。”
“我的意思是,究竟背后有没有隐情,自然要加以调查,但当前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相互怀疑、拆台,如果我们五人都不能齐心协力的话,这个内阁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张志高连连点头:“那是当然的,解决问题第一,解决问题第一。”
“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