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屋子里的气氛为之一变,瞬时间静了下来。
“李嬷嬷?”曲氏不过是片刻惊讶,下一瞬便收拾好了浮躁的心境,抬手抿了抿鬓角又从容道,“府中姓李的嬷嬷不止一个,你说的是哪一个?”
“正是母亲陪嫁的那个。”付东楼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看着曲氏。
“你身边的小厮入府没几天,认不全人,怕是弄错了吧。李嬷嬷这两天伤了腿脚,都没怎么出屋呢,我都少见她,她又怎会跑到厨房去?”付东楼张口就要卸曲氏的左膀右臂,曲氏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再说,这府中的大小奴才多是李嬷嬷调教出来的,她又怎会做下这等欺主的事?”
“夫人言下之意是我身边的小厮闲来无聊打了自己一耳光赖到李嬷嬷头上去了?”付东楼索性连“母亲”这个称呼都换了,自顾自地坐了,侧着头幽幽问道。
“宰相府的管事嬷嬷不是凭你这个小厮的一面之词就能处置的,依我看还是把大厨房的人都叫来也好互相有个印证。”曲氏拨弄着腕子上水头极好的翠玉镯子,说得不紧不慢。
如若以对弈做比,付东楼与曲氏最初的时候便是在下快棋,你来我往一攻一守令人目不暇接。而现在则是棋风一变,各自韬晦起来,似乎双方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似的。
翟夕好整以暇地观察者付东楼的一举一动,似是很期待这位未来的王卿殿下接下来的应对,毕竟现在这情状对付东楼很是不利,有哪个奴才会为了付东楼得罪当家夫人呢?真找了人来对峙,只怕这有错的一方就不是李嬷嬷了。
“啪啪”两声脆响,付东楼竟是鼓起掌来。
“夫人打得一手好算盘。不仅包庇了李嬷嬷,更能反咬我一口,还如此有理有据,手段当真高明。”
“你还年轻,容易受人挑唆也是有的,我与你母子缘分虽然不深也要为你打算,否则你这性子进了王府怎能替王爷分忧?”曲氏露出雍容的笑,更是微微挑起下巴看向付东楼示威。
“今日我来,本也没想夫人能处置了李嬷嬷,却也还抱着一丝希望,想着若是能讨了公道也就罢了,毕竟是一家人。可惜啊。”水蓝的眼眸里透出冰冷的目光,付东楼却是极轻松地笑着说道,“夫人,分家吧。”
“分家?!”曲氏大惊。
“是啊,分家。”这回换做付东楼以逸待劳了,他将当了半天道具的风泱拉到身后,又对翟夕道,“还请老师做个见证。”
“且不说老爷不在由不得你如此胡闹,就算是要分家,哪有请外人做见证的?”曲氏终于意识到付东楼的意图。这小子一上来闹得架势那么大,全然不是为了处置一个嬷嬷,而是在分家这里等着呢。付东楼是有备而来又拉上了翟夕,谁知道瑞王府有没有在这里插一脚,亦或许这本就是王府的意思呢?
曲氏的脑筋飞快地转着。自家老爷是站在皇上这边的,对瑞王府多有防备,若非付东楼出身微贱还有胡人血统,老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难道瑞王府是要就此和宰相府撕破脸?可如果是这样,瑞王又何必要娶付东楼呢?就为了结仇?
曲氏一时半会理不清这笔账,这里面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她端起茶杯掩饰着朝门外的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轻手轻脚地迅速离开了。
“不过是一桩说不清楚的案子,为的也无非就是些吃食,怎么就扯到分家上去了?”曲氏被付东楼骤然变冷的目光盯得不自在,索性也不去看他。
“本就是要分家,或早或晚罢了。早点分,我也好早点学着打理产业,趁着有老师看顾也好上手。”
翟夕平日里见的付东楼总是嘻嘻哈哈的,虽然骨子里透着一种大家公子的儒雅贵气,可却常常干那种不着四六的事,嘴上更是百无禁忌什么都敢说。可眼下付东楼就好像换了个人是的,颇有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味道,倒让翟夕更加好奇,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付东楼。
也许,所有人都打错算盘了吧……
曲氏闻言蹙眉:“这个家是老爷白手起家挣下来的,独门独户只此一房,老爷从未提过分家之说,又何来的早晚要分?这又是哪家的规矩?”
“自是皇家的规矩。”付东楼眉毛一挑,“依着夫人的意思是从未想过分家了。如若是不分,夫人打算让我带着什么嫁进王府?”
曲氏方要张口,付东楼就对她摇摇食指挑唇一笑:“让我猜猜。莫不是想照着旁的贵胄人家庶女的例五千两银子就打发了?”
曲氏又要出声,偏又被付东楼截住了:“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嫁进王府面上怎么也不能太难看,找几件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古玩装装门面把箱子都填满了就是,可对?”
曲氏被噎得脸色紫红,她原还真就是这么打算的,甚至,如果不是看在付东楼要嫁进王府的份上,五千两都没有。付东楼只不过是认在他名下的,她哪里舍得花大钱贴私房嫁一个外室养的。更何况付东楼的嫁妆要是给多了,她自己的两个女儿该怎么办?要是比付东楼少,付三付五两个正经嫡出小姐岂不委屈。要是比付东楼还多,难道嫁两个女儿就要赔上大半个相府?那儿子们还要不要娶媳妇了。
“那也与分家无关!”曲氏后腮帮子都咬酸了。把人打发出去钱再多也是有数的,可要是分家,那分走的庄子铺面却都是实实在在的产业。宰相府的产业哪有差的,成都城里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