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完东西,田朵找了个小杌子,歪靠在她们姐妹住的小东屋的门框上晒着已没什么脾气的日头,一点点地看着日头渐渐西斜。
直到连没什么脾气的柔和光线也褪去,只留下一片血红的残阳染透半边天,杨柳紧跟着田雪进了家门,抬头望了眼灶屋,看她坐在小杌子上倚着门框发呆也不知道做饭,脸色虽没像以前似地立马拉下来,但神情依然很不悦。
杨柳将背上的一筐马儿菜放下,缓和了下脸色,轻咳了下,明知故问道,“小五,饭做好了?”
田朵望她一眼摇头道,“没有,大姐呢?”
“聘给马头埠地马帮主当二姨太了!”
田朵一听杨柳那轻描淡写的口吻,立马一蹦三尺高,狭长的丹凤眼直直向上挑,毫不掩饰眼中的愤怒与惊诧,“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告诉你只会破坏她的好事,小五,我问你,慕府来咱家退亲是不是你使人暗中撺掇地!”
杨柳冷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大姐都快成了村里人的笑柄,你个小孩子家家地,知不知道一个待嫁适龄的姑娘在临成婚前被男方家退亲意味着什么。
你人小不懂事,仗着认识那么个两三人,就胡作非为,我告诉你,那意味着人家怀疑你大姐要么是克夫败家的扫把星,要么就是你大姐不贞不洁有毛病,是个连五六十岁老头都看不上的破鞋。
这事被你这么一搅合,这三村五屯十里八乡地是没人敢向你大姐提亲。你是攀上个高枝一跳跑了,可你大姐还要在这屯里过日子,就这么几天村里人将你大姐编排地成了啥。
我好好地一个大姑娘咋就成了甩不出去的烂货,小五,你说说你将你大姐的名声搞这么臭对你有啥好处?”
田朵紧咬下唇,冷声道,“那你也不能将我大姐再卖了!”
接着。一梗脖子,怒视着杨柳,又道,“没错,大姐的婚事是我求人弄地。我将我大姐地名声搞臭就是不想让你将她当成你的摇钱树,不管是阿猫阿狗,只要有那么俩臭钱,你就能将我大姐推出去!”
说完狠狠地瞪了眼杨柳,转身就往外跑。
刚跑到小土院门口就砰地一声与人撞了个满怀,只听一柔柔的声音道。“小朵,你这又往哪儿跑?”
田朵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抬眼向上望去。在看清是她的大姐时,哇地一声像孩子似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哽咽着问,“呜呜……大姐。你说她是不是……呜呜……又将你卖给了码头埠的马帮主当二姨太,呜呜……你说嘛说嘛!”
田雨摸着她的头轻柔一笑,“没有的事,你这又是听谁说的这没边的事!”
“真的?”田朵抹了把脸上的泪,抬起水雾朦胧的眼,“那你怪不怪我?”
“怪你什么?”
田雨愣怔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轻摸了下她的头,冲她柔柔地一笑,轻声道,“不怪,大姐非但不会怪你,反要谢谢你,只是,你二姐的手是不是你让人暗伤的她?”
田朵摇了摇头,还有些哽咽道,“不是我,但和我有一定关系,二姐看到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拿刻薄的话挤兑我,还出手打了个送我回家的一个小丫鬟,大户人家的丫鬟那是那么容易让人欺负的,我也没看清是谁出手伤了二姐的手指!”
“五朵,你又睁眼说瞎话,你说我打人了,人呢,在哪呢?”
田雪抬头冷盯了眼田雨,“大姐,你就惯她吧,她才多大点,都快成精了,说谎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什么大户家的丫鬟,你有见那个大户人家派出来的不是体体面面地,可送她回来的那个是什么样的。
脸黑如炭不说,脸上还刻着一个赤红“奴”字,那样的人还不如我们普通老百姓的身份高贵,人家真正有钱有势的人谁会将那样的奴才放出家门来。
若真放那样的奴才出门还不够丢人的呢?要我说,那个还不知是你这好五妹从哪儿弄来的假充门面,这半个月,你这个好妹妹更不知在哪儿疯了呢。
你们也不想想,就她那个木头的性子,如何突然就神通广大地连南阳富商幕府都听她的话了,说退亲就退亲,她以为她是谁!”
比刻薄,比恶毒,谁不会,田朵冷哼一声,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线,凌厉如刀锋的目光穿过那窄小的细缝直盯着田雪道,“哈,对,人家长得丑,拿出来丢人,你长得倒好,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材有身材,可为啥没你美貌身材也没你好地田曼都能应选秀女入宫,你这人人都说貌美的田家二小姐却名落孙山,可见人光有一张花瓶似地鲜亮容颜也于事无补!”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句话真个刺着田雪的痛处,本来她还有机会顶替人入宫,听说就是这丫的五朵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生生又一次扼杀了她进宫的可能。
一想到这淤积在心头好多天都无处发泄的怒气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不过在未搞清楚事情之前,她还不会轻举妄动,毕竟这次当着娘亲和姐姐的面,她不可能像先前打那个小黑妞似地肆无忌弹,“我问你,我本来有次顶替别人入宫的机会,是不是你从中作梗不让我去,就怕我有一天出息了,盖过你的风头!”
田朵听到她的话微愣了下,这话谁对她说的,那天在河边,周围明明没有人,她怎么会知道这事,可若是田伟琦说的,觉得也不太可能。
就在她犹疑的工夫,田雪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