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密密麻麻的树叶遮天蔽日而来,日月光都被隔绝在外,照不进来。只有这林中的风在自由自在的狂奔,树叶沙沙的响着,犹如风中的琴弦撒下轻灵的韵律。
常笑书日夜兼程向平城赶去,这一去已经三天三夜。一只手保持着握紧缰绳的姿势,另一只手揉了揉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在马上不停的颠簸,五脏六腑上下都颠了个儿。
夕阳西沉,若是再不走,日头可就落了。他得赶快去到下一个城镇去,否则就要在树林里过夜不可。
这时,一股疾风向他飞来,常笑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下身躲开。一支冷箭直直钉在了前方的树上,箭上还附着一张纸条。怀疑纸上有毒,他拔出宝剑用剑尖挑起纸张,拿到近处看。
“窈娘在定阳郡等你,不见不散。”
他下意识地四下看,可是黑压压的树林深处什么也看不见。敌人在暗,他在明,恐怕那人还在某个地方看着他。
偌大的森林顿时显得寂静恐怖,远近不同的树都像是一个个面无表情的人,将他团团围住。头上的冷汗顺着眉毛滴下来。
窈娘在洛阳,怎么会在定阳郡?难道被谁挟持了?又或者这根本只是个陷阱。常笑书陷入了最艰难的抉择,他并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他此行肩负着更重大的职责。
这三年来,拓跋宏将他安排在洛阳并不仅仅是为了解决他自己的私事,更是为了北魏的大计。在卢朝贺的帮助下,拓跋宏结交了江南四大士族,在少室山兴建了寺庙广交宿儒,都是为推行汉化做准备。尽管在朝堂,拓跋宏承受了空前的压力,柔然的虎视眈眈,南齐的阳奉阴违。还有朝中鲜卑旧臣也对拓跋宏的亲汉政策怨声载道,内外交困都让他椎心泣血。但是显然,他的鸿鹄大志并没因此被磨灭。拓跋宏命卢朝贺、卢无意、常笑书等人秘密考察洛阳周边的地理位置、气候条件等诸多因素,将这些事无巨细的记录在案。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迁都做考量。甚至,他们已经暗中商讨好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南征计划。
三年来的点滴心血都肩负在常笑书身上,此时此刻,容不得一刻马虎。思来想去,他愈发觉得这张纸上的一切不过只是威逼,狠狠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狂奔而去。
定阳郡街头,熙熙攘攘的街边已经四处飘香,烟雨人家。炊烟袅袅。斛律斜倚着半开的窗户,看着天际从彤红变成灰暗。金色的云层将寸寸日光收回,落到了屋檐下。
夜,就要开始了。可是他要等的人还没来。
“看样子你夫君真不打算来了。”
幸好他没有来,她终于舒出一口气。她绝不要当他的拖累。窈娘手脚被绑着,口中塞着布条,只能用眼神表达心中的情感。她冷冷瞥了斛律斜一眼,眼里的笑意似乎是在嘲讽着他的愚蠢。
斛律斜心中大怒,恨不得上去狠狠扇她两耳光,可是,有什么用呢?常笑书不在场。又不会心疼,只有他手疼罢了。
“如此佳人,他居然狠心不来,真是铁石心肠呢!若是换了我,就算拼了一条命,也会去救心爱的人。”斛律斜坐到窈娘床边。伸出手去想要摸她滑腻腻的脸蛋,窈娘厌弃地撇开了头。
斛律斜一把扼住她的下巴,怒视道:“如果你们不听我的指令,都得死!”
窈娘目光平静地望着他,似乎一点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如看来我不动点真格的。你们两人都不会当真了。”斛律斜用淫邪的眼神在窈娘身上扫视着,窈娘极力避开他的视线,仿佛沾上了极其肮脏的东西。
他突然眼睛一亮。
她那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戴着一个红玛瑙戒指,像是白色的藤蔓上开出一朵红艳的花,愈发显得手指白嫩,一掐就要断了似的。他从没看过这么美的一双手。
斛律斜紧紧攥住窈娘的手腕,窈娘无力地挣扎却愈加激发了他的兽性,手被他拉的离他的脸越来越近。
“滚开!qín_shòu!”窈娘的话被堵在口中,只有近乎呜咽的哭泣。
他轻轻在她戴戒指的手指上印上一吻。只是这么一吻,窈娘恶心地快要吐了,她宁愿不要这根手指。
斛律斜吻在她手指的唇上无声无息地绽开了一朵恶之花。常笑书,愿下一次你收到我的信,还能这么平心静气。
洛阳青衣沽酒中,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夜色深沉,打更人已经提着灯笼在走,依然等不到窈娘回来。常翩翩急得再也坐不住了,道:“今天你们谁和窈娘在一起?”
叶芳奴、冯润、玉菟她们三人摇了摇头,谢斐然朋友众多,整日神龙尾不见首,更不可能知道。剩下的伙计们也是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最终也给出了让人失望的答案。
“我最后一次见过窈娘是在我出门前,当时玉菟也在。”常翩翩回头看了玉菟一眼,玉菟立刻道:“是的。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窈娘,她当时在查账。”
“后来,你不是和窈娘单独谈了谈吗?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她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吗?“常翩翩急得根本坐不住了,几乎是在质问玉菟,谢斐然忙稳住她。
“翩翩,你先冷静一点。你这样一吓,玉菟也说不出话了。”
玉菟向谢斐然投向了感激的目光,忙解释道:“无非是琐碎的账目,其他的什么也没说。所以我也没感觉到她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冯润则在一旁暗中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