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嫣然松手,盛怀泽离去。
秀发半挽,尚泛着柔软的潮湿光泽。
乔嫣然再次跪在盛怀泽面前,殿外雨声哗哗,所有宫女内监全部退下。
盛怀泽看着乔嫣然半湿的头发,下意识地蹙眉,低声开口:“为什么又没擦干头发,不知道会浸着头疼么?”
乔嫣然目露哀求之色,答非所问:“你放了他好不好?”
盛怀泽已新换一身干净的衣衫,明紫衫裳,精致且华贵,斜斜坐在尽由明黄之色点缀的龙床之上,垂目看着跪在眼皮子底下的乔嫣然,暗自紧紧握拳,问:“你喜欢他什么?”
乔嫣然静静开口:“他救过我两次。”
盛怀泽淡声反问:“就因为这个?”
乔嫣然抬眸凝视着盛怀泽:“我与他在一起,不会害怕。”
盛怀泽低眉睨着乔嫣然,怔了一怔,再道:“朕对你还不够好么,我哪里让你害怕?”
乔嫣然沉吟片刻,咬唇道:“那年,三皇子意外落马……”
盛怀泽闭了闭眼,半晌才睁开,轻声道:“原来你知道……你该明白,皇家的兄弟,是手足,也是敌人,若是他人登位,我哪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
微停一停,挚爱深深:“我虽对他人不仁,对你,却从未有过半丝伤害。”
乔嫣然心中一酸,低声道:“我知道,可我不想在皇宫,我讨厌这里。”
眼睛溶溶闪烁,再次求道:“你放了他好不好?”
盛怀泽眼中有戾气一闪而过,冷冷道:“他明知你是朕的女人,却还胆敢觊觎于你,本就该死,若非他对朕的江山立有大功,朕早直接杀了他,绝不会网开一面,只把他丢掉刑部天牢。”
乔嫣然静了静,再道:“要怎样,你才能放他?”
盛怀泽星眸是冰冷的华丽,看向乔嫣然之时,却是温柔的璀璨:“明年春选,你嫁朕为妻,朕便放他出天牢。”
乔嫣然沉默片刻,开口:“我现在就给你想要的,你放了他。”
拔簪离发,长发如瀑滑落,解开腰间系带,外袍绣襦柔软坠地。
盛怀泽脸上喜怒莫辨,不出一言。
不过片刻的功夫,乔嫣然上身已只剩一件肚兜罩体,跪得又有些久,踉跄着起身,坐到盛怀泽身侧,伸手解他腰间玉带。
盛怀泽仍旧一动不动,兀自端坐。
玉带坠地,揭开明紫色的外袍,再打开贴身的xiè_yī,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乔嫣然伸臂抱上,声音低若一缕漂浮的尘埃:“得到你想要的,你就放了他。”
最想要的人就在眼前,盛怀泽忽然觉着自己很悲哀。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全心全意,心甘情愿。
这样子才能得到的她,多像一个交易。
盛怀泽半天没有动静,乔嫣然略直起身子,颤抖含水的嘴唇触碰在盛怀泽脖间。
似一个没有魂魄的孤鬼,绝望地游离徘徊。
盛怀泽从未想过,他会有主动推开乔嫣然的一天,在他脑中还没这么决定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推开她。
那张脸泪眼朦胧,有一种绝望欲死的悲怆。
春光半露,盛怀泽在乔嫣然的心口,看到一处丑陋的伤疤,那是在寒山寺被一箭射穿前胸后背时,所遗留下的痕迹。
盛怀泽伸手抚上,神色怔然:“你这个伤口还没好啊。”
乔嫣然低低而泣:“伤口那么深,怎么可能好完全。”
盛怀泽的声音有些涩:“你中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乔嫣然哽咽道:“又冷又疼……”
盛怀泽声音飘忽,问道:“你当时是不是很害怕?”
乔嫣然眼中不住有泪流出,滴滴答答落下:“我很怕很怕,可你们全部都不在,就只有我连话都没说过的骆承志救我,周围有很多很多毒箭,可他拼命救我,我喜欢他有什么错……”
轻微地抽泣一下:“我从马车里摔出去,你们还是都不在,是他拼命接住我,我一点都没伤着,可他摔得浑身是伤,胳膊腿断了一半,肩膀更是摔得骨头都快露出来,他因伤口发炎,滚烫得像座火炉,他怕我一个人害怕,神智都烧迷糊了,却一直强撑着,不敢睡过去,直到我三哥带人找来,他才昏迷过去,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盛怀泽默默收回手,这个伤口有多深,骆承志就扎在她心里有多深。
原来,她最害怕的时候,他竟从来都不在她身边。
视线模糊地看着盛怀泽:“不喜欢你的人是我,有错的人是我,你该罚的人也是我,跟他有什么关系,我一共欠他两条命,救不了他,我就还给他。”
盛怀泽弯腰,一件一件捡起乔嫣然的衣服,缓缓道:“别哭了,朕放他。”
乔嫣然泪凝于睫:“你不骗我?”
盛怀泽将捡起的衣服,放到乔嫣然手中,再接着道:“朕会放了他,但你不能嫁给他。”
乔嫣然一字一字道:“我已与他订下亲事。”
盛怀泽眉心有怒气涌动,沉声道:“你爹好大的胆子,竟敢将你许予别的男人,朕说了,不作数。”
起身,拢衣走离乔嫣然:“你穿好衣服,待雨停了,朕派人送你回去,以后不准你再见他。”
乔嫣然伸手抹了抹潮湿的脸颊:“我也说过,不想嫁给你。”
盛怀泽回头,衣衫堪堪半掩,忍下无数磅礴的怒意,道:“朕已应你之所求,答应放骆承志,你别再得寸进尺。”
乔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