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不能啊!”亲兵们回过神来,纷纷围拢上来劝阻。
“秦默!你敢!”封常清在城墙之上高声怒吼,语气已经是气急败坏,“不能让他们走了,放箭!放箭!”
秦默的亲兵大惊失色,却不约而同一拥而上,几百余人紧紧簇拥在秦默的周围,布成了显而易见的防卫阵型,盾牌手执着硕大圆盾围拢着众人,紧张的戒备着。
城头之上却仍旧是一片静寂,举目望去,城墙之上先后三排站满了弯弓搭箭的士兵,密密麻麻,只要有一支利箭飞出,那些同时激发的箭镞在瞬间就会把城下的人穿成刺猬!
可是那些人都在凝神肃立,手稳稳把持着弓箭,眸光凝成一线,只是死死盯着秦默,通明的火光中,箭镞闪着锋利刺眼的寒芒。
“你们聋了不成!我要你们放箭!听到没有?秦默私纵要犯,已违背军令犯下忤逆大罪!你们难道都想抗命?”
封常清气得在城头暴跳如雷,然而焉耆的士兵各个都曾跟随秦默身经百战,情深笃厚,这夺命的一箭如何射得出来?
秦默环视了一遍蓄势不发,默默凝注的焉耆守军,神情颇有些感念,正要纵马离开,却听得身后城头上传来一声强弓迸射的声音,“将军小心!”众人惊呼声中,锋利的矢锐带着破空的哨音已经飞及身后,近在咫尺!
他头都没回,只是身形微侧左手一挥,电光石火的瞬间,竟已将那枝飞来的长箭抄入手中,矫若游龙的身手竟在人群中博起了冲天的彩声,再回眸望去,原来是气急的封常清抢了身边焉耆士兵的弓弩凌空射来了一箭。
秦默将长箭举过头顶,“一日后,秦默会回来向副节度使谢罪!如违誓言,犹如此箭!”说着他一声长啸,拗断了手中的长箭,清利的啸声如灵猿出谷,苍狼啸月,震得整个城郭簌簌作响。
眼前一花,他已是提了战马的缰绳飞跃人群,在大家的注目之中径直冲向了东边的缺口。身后并没有焉耆的守军追来,他却丝毫没有放松只是拥着我一路疾驰,从强敌环伺到只身逃离真的好像是梦境一般。
我坐在他的身前靠着他坚实的胸膛,他的手臂紧紧支撑着我的身体,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仿佛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他的战马异常神骏,又或许是这些日子我已经很瘦弱,马儿并没有太重的负担脚程极快,冬日夜下荒野的景致飞一般的倒退。
他疾行的方向并不是顾南风所在的疏勒,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带我到哪里去,也不想知道,极度虚弱让我无力的靠在他的胸口,任他的胸膛如摇篮一样包容着我,他的好闻的清凉气息满满萦绕着我,熏人欲醉。
天际是浅浅的层云,只有一颗北极星透过云层播洒着淡淡的星光,连白日里冷冽的风都好似温柔了许多。
头无力的靠在他的怀中,我的手指肿痛不堪,随着马匹的颠簸却不自觉的紧紧握着他的一片衣襟,仿佛那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的脸颊和下颌轻轻贴着我鬓边的柔软发丝,弧度刚毅的下巴正中有一道深深的沟槽,曾是我的手指最喜欢流连触摸的地方……
在马儿无尽的颠簸起伏中,晕眩,接踵而来的倦意和他那清冷宁馨的气息一齐浓浓包围了我,长睫缓缓遮住了困倦的眼眸,我很累,疲倦得想在这个让我深深眷恋的怀抱中就此睡去,永远不再醒来,不论他是谁,是战神还是魔鬼,血仇,天敌,爱恨纠缠……过往的种种在那一刻竟然淡如云烟。
阿默……朦胧之间我呓语了一声,没有换来一句低低的回应,却是有两片温软的唇瓣脉脉吻在我的发间,一声轻叹伴着他清浅的呼吸拂过我的鬓发,幽馨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