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清缝完最后一针,把线剪断,把针塞回针线盒,只觉得眼睛累的厉害。她这阵子被关在屋子里做针线,做的晕头涨脑。
春梅走到跟前,轻轻给她按摩起肩膀,她低声问道:“这几日那边来人没有?”
春梅摇摇头:“没有。”
方云清听她这么说,没兴趣再多问,只呆呆地看着窗户。无论如何,她是必须在过年前回去的,一方面,过年的时候家里有各种事情需要主持;另一方面身为诰命夫人,过年期间有各种朝廷的活动。如果她把这些东西都错过的话,还算什么连夫人呢?
春梅见她心情不好,轻声道:“姑娘,您别太担心了。老爷前天不也说了么,怎么说,都会在腊月前把您送回去的!而且姑爷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都这么长时间了,他就算有气,也早该消了。”
方云清摇摇头:“就因为他不是狠心的人,这气才不是那么好消的。”她回到家里的第三天,便得到消息,燕惜惜的贴身侍女小翠,被带出去之后给卖到了低等的窑子,没几天便死了。她父亲得到这个消息,气的跑过来又骂了她一顿。这段时间,她天天心神不宁。她卖了燕惜惜的时候,是想着永远都再不要见到她才好,可现在却无比的希望赶紧能够找到燕惜惜。
方云清已经顾不得燕惜惜回来之后会如何如何了,她清楚,没有燕惜惜的消息,她想被连瑜原谅就十分的难。总是这么吊着,连瑜一直惦记这件事儿,有哪里有心思接她回去?
赶紧,赶紧找到燕惜惜的消息吧!方云清这么想着,却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得到了燕惜惜的消息,可是,如果得到的消息是,她已经死了呢?
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如果燕惜惜跟翠儿一样,死了呢?
不,不会的,不会的!方云清努力给自己打气:燕惜惜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怎么会因为被卖给别人就寻死?她长得那般好,就算被卖出去,一般人也买不起,但凡买她的,肯定不会是普通人家。那人牙子胆子再大,也不会敢把四品大员的家眷卖到妓院之类的地方,十有□□是卖个商人做妾……在谁家不是过?她干嘛要寻死?
退一万步,就算真死了,就算真死了,又能如何呢?丈夫已经生了自己的气,燕惜惜真死了,也就是让这个生气的时间加长而已,他送自己回家,已经摆明了不会休她,只是惩罚她做错事而已!对,就是这样子,事情再坏也就是这样了。方云清这样告诉着自己,努力地让自己静下心来:不会,比这个更坏了……
方云清正胡思乱想,门猛地被推开了,方舟一脸怒色地冲了进来,身后,是满脸惊恐的方夫人。
方云清急忙站了起来,正要向父母行礼,却被方舟一个巴掌打在了脸上:“孽障!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心如蛇蝎的孽障来!”方舟抬手又要打,却被杜氏死死拽住:“老爷,老爷,您先消消气,咱们自己的女儿,难道您还不清楚么?小清虽然会做错事儿,却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儿啊,您好歹听她解释啊,她怕是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儿啊!”
方舟浑身发抖:“我的脸,我这辈子的脸都被她丢尽了!不光我的脸,我们全家的名声啊!”他说着说着,老泪纵横:“我是做了什么孽,老了老了养出你这么个东西,这是要把整个方家的名声败光么?”
方云清顾不得许多,急忙跪倒在地,抬头看向父亲:“爹爹,女儿做错了什么,你要打要骂都是应该的,可您也得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儿啊!”
杜氏垂泪道:“姑爷今天来找老爷了,说找到燕氏了,已经接回来了!”
方云清一愣:“接回来了?”
方舟看她的神色,见她一脸的懵懂,隐隐约约也猜到她怕是什么都不知道,长叹道:“是啊,接回来了,说燕氏病的厉害,而且,她怀孕了!”
方云清如遭雷击,她先是愣了一下:“什么?她怀孕了?”她先是想起胡氏说的燕惜惜处心积虑想要先生个孩子的话,紧接着脸色大变,她终于意识到了最大的问题在哪里:“爹,我不知道啊,我赶她走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他怀孕了啊!”
方舟摇摇头:“你知道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你觉得,有谁会相信你不知道么?连瑜已经请太医诊过脉案,燕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也就是你卖了她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快四个月的身孕!”
方云清浑身颤抖:“我真的不知道,父亲母亲,我真的不知道她怀孕了啊!”
方舟顿足道:“你知道不知道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女婿信不信你不知道,别人信不信你不知道!这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瞒不住了!你在家里带了一两个月,谁都知道你们闹别扭了。女婿悬赏找他的妾的事儿,虽然女婿没有故意外传,可私下里早就弄得满城风雨了。如今那个妾回来了,便是他不跟别再过几个月,把孩子生下来,别人前后一联系,会怎么想,还用猜么?”
方云清连连摇头:“不,不,燕氏害我,燕氏害我,她没告诉我她怀孕了,她是故意的!”
杜氏听到这里也抓狂了:“到这个时候,说这个什么用?燕氏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拿自己的名节害你?若不被你卖了,她抢着生个儿子出来,说不得也能整个正经的名分……可话说回来,所谓的名分也还不是个妾?难道能爬到你头上去!我现在真是后悔死一念之差,让那胡氏跟了你过去,真是好的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