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瞥了符雅一眼,后者正微微而笑,似乎早就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如果樾军不会南下,那么冷千山岂不是失去了筹码?”司马非沉吟道,“这样他还会回京去吗?他没有这么傻吧?”
“冷将军若是没看出来,就说明他不像元帅有细致入微的洞察力。”符雅道,“要是看出来了,他此刻也没有别的选择了——难道坐以待毙吗?况且……”况且公孙天成不说没把握的话,既然说冷千山要纠结党羽辞职逼京,肯定是胸有成竹的。或者老先生想方设法给冷千山传去了什么暗示?老先生多智而近妖,他的妙计非常人可以揣摩。但可以肯定的是,老先生也赞同符雅这个“恶人须有恶人磨”的计策,且想出了补救的办法,好让局势重新回到当初计划的线路上来。
这显然与程亦风的信念相悖。以他的性格,总不忍向同僚下手,一味地忍让,一味的希冀对方有“良心发现”的一天。符雅本不该故意违背他的意愿。可是,在如今的情况下,非得按照原定计划除掉哲霖和冷千山等人。否则,任这些人继续为非作歹下去,恐怕程亦风迟早会遭他们的毒手。
这一切没有必要说给司马非听,她想,何况公孙天成素来不想太引人注目,解释太多,恐怕暴露了老先生。她因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转而道:“元帅要去为司马参将报仇,要去为朝廷除害,现在时机已经来了。”
报仇。司马非听到这个词心中就一阵激荡,不禁一拍桌子:“没错,我就是要去杀了这个狗贼给勤儿报仇——来人!替我收拾行李!”
他一壁吩咐打点行装,一壁又招了手下的各位将领前来,说冷千山一党犯了律例无数,必然会被问罪,之后各个要塞的主帅将由何人接任,自然是要等朝廷的任命。不过,倘若新将领未到之前樾军趁乱攻来,大家就要临时去“支援”各处。谁人去到镇海,谁人去到揽江,等等,他一一交代清楚。至于自己的位置也选了继承人。但是,他叮嘱得清楚:除了平崖是在他走后立即暂代帅位,其余各地除非南北交战,否则不可妄动,以免惹人非议。一切最终任命,须得朝廷文书。
说完了一圈,又推辞了一圈挽留之词,才回过头来对符雅道:“虽然樾军此刻没有南下的企图,不过,有备无患才是正理。”
“毕竟还是元帅考虑得周到。”符雅微笑。
“小姐也去打点细软吧。”司马非道,“谁知道哪天就要回京了呢?”
“元帅有心。”符雅道,“不过我不回京。若元帅觉得我不适合继续在平崖住,我自然回鹿鸣山去——其实也早该回去了,那里的学堂好久没有人上课了。”
“为什么不回京?”司马非道,“你不想见程亦风?听说他可是亲自到皇后娘娘面前去请求赐婚的,你为何现在要躲得远远的?”
符雅笑笑,有太多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况且也不能说。
“啊!我晓得了!”司马非道,“他是不是去花街柳巷找他的老相好了?他娘的这书呆子,还敢做这种不要脸的事!你放心,我非叫他给你赔礼道歉不可——我要他八人大轿抬你过门。否则,我老大耳刮子抽他!”
“元帅一个耳刮子恐怕就把他打死了。”符雅道,“不过元帅还是别瞎猜了。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才暂时不回京城去。不过,我却想传一封信回京城给菱花胡同的白赫德神父。元帅有什么办法尽快传回?”
“这个容易。”司马非道,“你的信写好了么?”
“我这就去写。”符雅道,“不过是关于外藩见闻的,可能还有不少地方需要斟酌的,恐怕明日才能给元帅。”
“好说了。你慢慢写吧。”司马非道,“倘若明天冷千山就辞职,我便亲自给你带回京城去。”
第二天冷千山没有辞职。第三天也没有。不过,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果然就传出了他“引咎辞职,回京请罪”的消息。很快,向垂杨、鲁崇明都宣布引退。几乎是在同一天,他们各自开驻地。霎时间,震惊全国。
竣熙接到报告之后,心情复杂:一方面,他害怕边疆出乱子,而另一方面,他实在很想对程亦风说:“你看,你要力保的究竟是一群怎样的牛鬼蛇神!”但这话话未免太孩子气,对国家一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