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玄谢过了她,三人一道出了门。
蒋明珠一上了马车便长长地舒了口气,聂玄知道她这一日精神时时刻刻都绷得紧紧的,这会儿多半是累了,便不再说正事,只问她累不累。
蒋明珠摇摇头,手里还拿着那乌木小盒子不肯放下。聂玄笑笑:“不打开?”
蒋明珠立刻点头:“可以么?”
“既是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了,”聂玄好笑:“有什么不可以?”
蒋明珠一点头,小心地捧着盒子放在膝上,一手护着,一手打开了盒子。
里头是两枚青玉玉佩,的确如聂柔所说,玉料的成色很是一般,甚至雕工也显得十分粗糙。但显然被历代的主人珍视着,虽然光泽不盛,却也十分清润,以这块玉本身的成色来说已是很好了。
她了一会儿,才有些不舍得合上了木盒,轻声道:“殿下,皇后现在就将这对玉佩给我,不会有违祖制吧?”
聂玄摇了摇头:“对母后来说,这块玉佩就和皇后的凤印是一样的,只是一个象征,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她希望对你我来说,这不止代表后位。”
蒋明珠很快就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何皇后对聂慎早已只有君臣之义,没有夫妻之情。而她方才虽对蒋明珠多般挑剔为难,却也希望聂玄和蒋明珠能真心相待,恩爱和谐。
想明白这一点,便觉得这对玉佩所寄托的实在太多,蒋明珠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聂玄见她小心地捧着盒子,便笑了笑:“你可知当时高祖皇帝是怎么对满朝文武说的?”
“患难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她是按常理去猜的,这两句话最能压住各种非议,就好像南园遗爱,故剑情深。
聂玄却朗声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若过起居注,多半就不会这么猜了。若有人敢在高祖皇帝面前用糟糠妻来形容孝贤皇后,只怕第二日就要被发配去修史,让他好好“了解”一下孝贤皇后的功绩了。高祖皇帝曾说,眼下的太平他占了大半的功劳,但百世之后的盛世繁华,有一多半要归功于孝贤皇后。”
蒋明珠有些惊讶,疑道:“那高祖皇帝说了什么?”
聂玄笑了:“高祖皇帝说,聂卓有妻,更复何议?”
聂卓是高祖的名讳,这话就是说,我有妻子,你们什么都不用再议了。
蒋明珠还等着他的下文,谁料他说完就停住了,只温柔地着她。蒋明珠这才知道他这就算是说完了。不由惊讶地瞪着他:“就这样?”
“就这样。”聂玄点头说了一句,不待她说话,便轻声道:“高祖一朝,百官之中没有一个敢上请开选秀,一方面是因为高祖皇帝雷霆手段,铁血杀伐说一不二,另一方面,是因为高祖皇帝还命工匠将这句话刻在了储秀宫的楹联之上。”
蒋明珠睁大了眼,世人皆知,储秀宫是秀女进宫后住的地方,高祖皇帝把这句话刻在储秀宫的楹联上,这几乎就是在耍无赖,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你们要想选秀女进宫,可以,但别想让我宠幸她们,我的妻子只有一个。
没想到高祖皇帝竟会这般行事,蒋明珠实在太过吃惊,一时都没有注意到马车已到了蒋府门口。聂玄手指翻转,一穿一绕,便把那两块玉佩系在了一起,亲手给她戴在颈上:“玉佩送你,是让你戴着,不是让你束之高阁。高祖皇帝的两句话,你我都记在心里。”
他一下子凑到了近前,说话时的气息都近在耳旁,蒋明珠不敢动,听他说到最后一句,心里一暖,眼中也有了氤氲雾气,手足无措地着他:“殿下,我……”
聂玄给她系好玉佩,顺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温柔道:“我府上有一个侧妃,两个庶妃,一个侍妾,实在不如高祖皇帝,但从今而后,聂玄的妻子也只你一人。明白么?”
蒋明珠是红着眼回到蒋府的,她本想直接回自己院中,却在门房就遇到了蒋明瑜。
蒋明瑜昨日在聂柔的宴会上结实了不少同龄的姑娘,又听说她们今日有聚会,便厚着脸皮去凑了这个热闹,也才刚回到家中。一到蒋明珠这般模样,顿时心里一喜。
昨日蒋明珠出尽了风头,不但如此,还逼着她在裴氏和蒋蓉蓉面前丢了脸面,蒋明瑜心里早已恨极了她,只是碍于她得了公主和太子的亲睐,不敢得罪于她。见她今日进了一趟宫,竟是红着眼睛回来的,便猜她定是在皇后那里吃了瘪,没能攀上太子,不由十分解气,嘲弄道:“哟,我们未来的太子妃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