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阳村的人可以说很会过活,午间吃完饭的,都是得回屋睡会子觉,就算是在地里田间做活,也能寻个地儿眯盹一会儿。
这茬到处都静莫声的,刘氏跟秀娘顺着小路旁的树影子往下走,好遮开些日头。
刘氏虽说是要带秀娘下河去,可赶早出来,村子里没啥人,她就绕了个远道领着秀娘认认路,顺嘴说说这村子里的事儿。
村里人住的都是老辈人儿给造的房子,大多没个规律,都是西边三四家,东边五六户的,人儿住的散,脚下的路也给踩的七扭八拐的,且是不好走。
下阳村地界小,人口子也不多,可每家每户都留有门手艺,有点水磨豆腐的,有晒薯头置粉的,有划拉竹片编筐子的。
农闲时大伙儿就摆弄这些,弄好了就赶到镇上卖去。
秀娘听了奇怪,这些个玩意儿都可在村子里买卖了,干啥费劲赶镇子呢?
刘氏与她说了,村子里以前是有买卖的,有时谁急着要东西,没带钱的就先赊欠着,等大伙儿闲下了就寻着清帐去就得了。
可这日子久了,麻烦事儿就来了,地里农活忙时,人儿这脑子就不经事儿,过了就忘了,赶上清帐啥的,往往掐打的多了去了。
临了大家伙也都伤了和气,随后不知谁想的拿家里边作的东西换去,钱货两清,啥啥都清楚了。
刘氏说到兴头上,忽的觉着俩手松松的,她低头一瞅,合着自个儿的木盆让楚戈家的端着呢。
“哎呦,瞧我这忘性大的,咋让你给端上了咧,快快快,换把子手的。”
秀娘直说不用,笑道,“六嫂,就让我拿着吧,也不是啥子重物,咱就这儿走着,你也好给我说说村里边的事啊。”
刘氏一顿,这声儿六嫂叫的突然,她还没明白过来是啥事儿哩,这冷不丁的……听着还有些别扭。
瞅着刘氏的脸色,秀娘笑笑道,“六嫂,以后我就随着楚戈叫你了,成吗?”
听了这句刘氏算是明白了,还真让她家那老贫嘴子说着了,楚戈家的真是要安下性子来跟楚戈过日子了。
先前她是瞧着楚戈忙活完地里的,还得接茬忙活着家里,而他家屋里那位却是成天的懒性泛着,就这点招她不待见。
这女人既是嫁了男人,过门了就得忙活家里,伺候公婆还有小叔姑子,累是累点,可也总比让人在背地里戳脊梁骨强啊。
好么这会儿楚戈家的是知道过活了,楚戈在家里也有个人疼着,这就是好啊。
想起早些年,她家老六下地拧了腰,搁家里动弹不得,楚戈就天天过来帮衬着干活,还背着她家老六上镇子寻郎中,不嫌累不嫌烦的折腾了好几个月。
背地里她早把楚戈当成自个儿的弟弟看了,黑娃子和楚安又处的好,她也寻思着等小香儿长大了要过来当儿媳妇,好么亲上加亲么。
刘氏笑了声,这会儿瞅着秀娘也是个好的,瞧她把楚戈那个乱糟院子收拾的干净,是个会干活的。
“成嘞,就随楚戈那愣小子叫,妹子,六嫂今后可不跟你客气了,有要忙活的可要拉着你来帮衬的,到时可别嫌我烦哩。”
秀娘揽着木盆往高了抬,“都说了城里的富亲戚,比不了自家的老邻个儿,只要六嫂不嫌的秀娘笨就好。”
其实秀娘一早就打定主意跟刘氏交好了,毕竟她是楚戈娶进村的,比不上刘氏土生土长的人缘好。
加之楚戈有时上山赶镇子不在家,要是真有个啥事的,就她一个人儿,还真不知该咋办。
就像才小香儿楚安跑出去耍没跟她说一声儿,得亏碰上刘氏,要不她都不知上哪儿寻去,且是多个交情,也好商量些事儿不是。
秀娘跟着刘氏二人是各怀心事,背地里琢磨的不一样,可嘴头子倒是聊的欢情儿。
不消一会儿,俩人就出了村子。
“六嫂,我瞅着这块儿不错,咱就这洗得了……”
村旁有一条从山上淌下来的小溪,溪水冲刷着当间那些石墩子,照着砂砾亮晃晃的,可是清透的很。
秀娘寻了一处,指着脚底下问着,刘氏回眼一瞅,忙摆手拽着秀娘往下游走去。
“哎~~~,不成妹子,在这洗了人儿骂呢!”
下了个坡头,秀娘总算知道刘氏为啥不让她在上面洗衣裳了。
这条小溪儿下头有个坑窝窝,许是常年流水冲刷出来的,蓄满了又往下边流去,有两个婆姨正挑着担子搁那块舀水哩。
刘氏用胳膊肘碰了秀娘一下,“瞅瞅,咱村里的人就指着这儿挑水吃哩,你跑到上边洗衣去,叫人瞧见可不招骂么。”
秀娘听了忙点头,这叫人瞅见可不止招骂,说不定还招打哩,为这挨了打,还真没处说理去。
“谢谢六嫂,好在有你叫住我,这才没下水。”
刘氏乐呵的一摆手,“得了,这有啥谢的,多留意些就是了,来妹子,我们到下河那处洗去。”
秀娘应了一声跟着,往下走了一段溪流就大了,当间儿那块聚着四五个婆姨,都搁那块蹲着淘洗衣裳哩。
刘氏人儿还未到,大嗓门子就先打开了,“哟,瞧瞧这都谁啊,这天又不冷,几个拱到一块干啥着哩!”
那几个婆姨当中有两个冲刘氏笑了声儿,剩下的三个许是和她交好,闹腾着笑骂开了,直说刘氏明明是只没冠子的老母鸡,打鸣儿还挺响亮的。
刘氏自然得回几句,嚷嚷着叫她们挪个地儿,招手叫秀娘过来。
前面那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