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一半都姓李,说起来都是沾亲带故的,平时谁家有个啥事,也都是伸手帮忙的。可是亲戚到底是亲戚,特别是算起来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代的远亲,真遇上关系到自家厉害的事情,那真就得另当别论了。
李老蔫家的这两天过的别提多憋屈了。
自家当家的还在大牢里呢,这一村子人眼睛里头都只看着钱了,不说帮着说说话,活动活动,把自家当家的赶紧放出来,这回倒好,直接堵到家里来,先是轮番的数落自家当家的不该朝自己村里头的人下手,做出没脸没皮的事,让一村人都跟着没脸。后来又轮番的过来连数落再劝的,非要让自己去给林远涛家的赔不是,好声好气的把人家给请回来。
李老蔫家的一口气憋在心里,这胸口憋得疼。
他捶着自己的胸口,这回可是真眼泪水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我都多大岁数了?让我给个能当我儿子的人去赔不是?我这脸皮啊,让人扯下来搁地下踩啊!”
边上倒是有几个人劝他,都是劝他:“收收声,好好说。”就是每一个人肯吐口说让他不用去给人赔不是的。再哭,人家也只是在一边听着了。
李老蔫家的哭着哭着,也没人劝,也没人可怜他,抽抽搭搭的就慢慢停下来了。
“别哭了,再咋哭也没用了。这回里正可说了,要是不去赔不是,请不回来人家一家子,这村里,你们可就不好住下去了——你家李老蔫领着人晚上偷偷摸摸就摸到林远涛家里去,往小里说这是要偷东西,往大了说,杀人越货的也算得上啊!”
“啥?!”李老蔫家的吓得话都说不上溜来了,“啥玩意儿?还、还杀人?”李老蔫家的一拍腿:“俺家那口子哪有那个胆子?!这话能乱说吗?”
李老蔫家的吓得脸色都变了。
“这不得看人家咋说嘛。谁让你们当家的大晚上的翻墙进人家了,还让人给逮着了?这还不是人家咋说就咋的!”这劝的人心里也觉得李老蔫家的可怜,摊上这么个当家的,非得惹那不能惹的人,自己倒霉不说,还连累村里人。
连说带吓,连哄再劝,李老蔫家的委委屈屈的跟着村里几个头面人,一起踏上了去下洼子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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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这边街上可真热闹!人也多,哪的人都有,都上这做买卖来。就今儿上午,我和小秦哥就碰上好几个来卖山货的。”毛头跟着林远涛、小秦去店里头回来,眉飞色舞的跟李进家的说着。
“……那干蘑菇、木耳啥的,一口袋一口袋的往出掏,俺们跟他说这山货得分等,一等一个价,跟他们说半天都不明白。嘴皮子都要磨薄了,好容易才说明白。一开始他们还不乐意呢,觉得俺们要少给他们钱,后来分完等一算,比原来照他们的法子还卖的钱多呢!这回就乐了,嘴都拢不上了,说下回有东西还上林叔店里头卖来,说俺们厚道呢。”
毛头比手画脚的学着来店里卖山货的人的样子,兴奋得很。这几回买卖,他还帮着算钱了呢,林叔还夸他算得准算得快。
“……小秦哥还教我看秤,阿姆,我才知道,那秤杆子挑一挑的,差不少呢。还有,今天南边来船了,有个人还上店里头找林叔说话,瞅着可白净了,穿的也好。还问我是不是店里头伙计,林叔就说我是他侄子,那人还给我一包子白糖呢,可白可甜了。”说着,毛头就跳到桌子边上,打开他带回了的包的严严实实的纸包,打开一看,果然是雪白的一包糖:“我就尝了一口,可甜了。”
李进家的一看,这么好的白糖可是好东西,不便宜,就问:“人家给你你就收下啦?你收了人家东西,回头你林叔得还情的知道不?”
毛头摸着后脑勺,一撅嘴道:“我明白事,人家给东西我都不收的。这回这个是林叔让我收下的,让我拿回来慢慢吃,省得坏牙。”
李进家的就道:“行,知道我儿子懂事。这糖一看就是好东西,你好好收起来,阿姆也不要你的,等咱们回去,你跟你虎头哥念书累了,就冲碗糖水喝。唉,咱们家景况要好点儿,就能给你们哥俩补补。这念书得多累脑子。”
孩子这么大了,瞅见白糖的次数都是有限的,顶多了是集上买点儿熬得麦芽糖啥的。东西是难得,李进家的就想着留着给孩子吃。
毛头答应了,又趴到李进家的身边问:“阿姆,俺们在这呆到啥时候啊?爹咋还不来呢?”来的时候就说了,啥时候李进过来接,他们再回去。
“咋的,想家了?”李进家的摸着毛头的脑袋,问他。
毛头点点头:“有点儿想家,我还想我虎头哥,还想上学堂——也不知道先生讲到哪了,以前我就不如虎头哥念得好,这回肯定又让他落下了。”
“行,没白一年给你叫那么些钱念书,还上了点儿心。”李进家的先夸了毛头一句,又安慰道:“过不了几天肯定有信儿——咱村里头那些人,你说他们抱团吧也是抱团,不过遇上这事,肯定也都是想着自己家的好处的,瞅着吧,过不了两天就得来人,就是这回你爹不来,那也是快了。”
毛头听了这话就跳起来:“真的啊?那我这几天遇上好东西就攒着,到时候拿回家给我哥也带点儿,就是咱们买的虾干、蚬子干啥的,我哥也爱吃。要是我哥跟着一起来了就好了。”
“别又让你林叔给你花钱,知道不?”李进家的叮嘱他,“要花钱就找我要来。”
毛头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