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化不开的黑暗中,暴雨如注,往常用以照明的火把早已失去作用,唯有借助闪电耀眼的光芒,才能在稍纵即逝的一瞬间,看到江东水军铺满江面,杀向荆州水寨。
因按照计划,明日要向虎林敌军进攻,所以今日水军各部早早便让士卒休息,以养精蓄税,好在明日大战。然而很多人才刚刚在摇晃摆动的船舱内睡着,便被铜锣声吵醒。几乎是下意识的睁开双眼,伸手摸向枕头下的佩刀短剑。
荆州水寨并非全无防备,只是因为暴雨来的太猛,持续的时间又长,故此担任斥候任务的哨探走舸,便早早地回了水寨,谁也没想到江东水军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发动突然袭击。
刘琮眯着双眼,任由雨水淋湿脸庞,密切的注视着江面上的敌军。对方趁着暴雨出击的确很出人意料,但也为此付出了相应的代价。逆流而上本来就很耗费桨手体力,如此暴雨之下江水更加湍急,可以想象出那些江东战船中的桨手,在逼仄狭小的船舱内,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情景。江东水军的机动性,必然因此而大为降低。
不过这并不能保证己方就有了必胜的把握。这样的暴雨中,别说神弩车的威力大受影响,就是战船上的拍杆都很难发挥出全部威力。没办法,天色实在太黑了,就算面对面都不一定能认出对方。
“周瑜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趁着暴雨在夜间突袭,己方的战力下降,对方也好不到哪儿去。陷入混战的话,那比的就是两军将士的个人勇武了。这种时候,什么箭雨什么飞石什么火攻通通都不用想了。
没等刘琮想明白周瑜的目的,江东水军的战船,已冲到了水寨之外。虽然明知效果不大,但双方都还是向对方抛射了一轮箭雨,浸透了水的牛皮比平时更加坚韧,而淋湿了的弓弦射出的箭矢却绵软无力,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轰隆!”随着一道紫色的闪电划过,沉闷的雷声在将士耳边炸响,一团诡异的火焰在桅杆上燃烧起来,很快又被暴雨熄灭。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数艘冲出水寨的荆州战船,已迎面撞入江东水军之中。
只听“喀嚓”数声,冲入敌阵中的荆州战船船头,已劈开了敌船侧面,滚滚江水顿时涌入了巨大的破口之中,接着方才那道闪电余光,江东将士惊愕的看到,荆州战船的船头竟然如同利刃一般,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被撞伤的江东斗舰顷刻之间便涌入了大量江水,舱底的桨手不及逃生,竟随着迅速下沉的战船淹死其中,而侥幸跳水的将士在翻滚湍急的江流之中,也很快被冲得找不到踪影。
这是荆州水军带有撞角的艨艟战船首次亮相,一出现便撞沉了三艘江东战船,紧接着船舷两侧巨大的拍杆从天而降,挟带着风雷之声,重重地砸在冲上来想要贴身肉搏的敌船之上。
然而黑暗之中,毕竟难以防备,很快就有一艘荆州战船被数艘江东斗舰团团围住,飞爪抛钩破空而至,纵横交错如同蛛网。江东将士则如同猿猴一般,攀爬着绳索登船强攻。
“杀啊!”战船上的荆州水军将士扑向船舷,疯狂地砍剁抛钩上的绳索,有些绳索被砍断,正攀附其上的江东兵便猛地坠落入水,未曾撒手的还能顺着绳索爬回战船,脱手抓不住的则落入水中,被浪花一卷,便沉入了黑沉沉的江中。
浓黑如墨的夜色中电闪雷鸣,闪电划过的时候还能看到对方惨白的脸色,但闪电过后,却仿佛更加黑暗。
随着越来越多的江东兵攀上战船,勉力支撑的将士们越发难以抵挡,就连桨手也丢开了木桨,随手抓起短刀利刃,冲上去加入厮杀之中。
“不成了,放火焚船!”这艘战船上的百人将方才被砍中了胸口,此时见无法突围,沉声下令道。
焚船之后大伙的结局会是怎样,此时已无人去想。听到命令之后,一个腿上负伤的士卒惨笑道:“好!让他们来夺,夺只火船!”说着,蹒跚进了船舱,目光在空荡荡的船舱内环顾一圈,似乎充满了不舍。然而就在舱外的厮杀声越来越小的时候,他却猛然举起手中的酒坛,狠狠砸下!
随着一声脆响,飞溅的酒水带着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掌松开,燃烧的火烛从手中坠落。
堆积着火油和酒坛的舱底,顿时燃起熊熊烈焰。
黑暗之中,这艘从内部燃烧的战船如此耀眼,仿佛瞬间便照亮了天际,即便是倾盆暴雨,也未能将其浇灭。火光之中,原本以为攻占了敌船的江东士卒,只得纷纷跳水求生。
刘琮望着那艘如同火炬般熊熊燃烧的战船,面沉如水。这样的混战之中,几乎没什么排兵布阵可言,双方比的,无非是将士们谁更有必死之心。
而此时周瑜却已下定决心,转佯攻为强攻,即便不能大破荆州水军,也必然会让其遭受沉重的损失,哪怕江东水军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毕竟现在这样的机会并不常有,荆州水军赖以致胜的进攻手段,在此时威力大打折扣,不趁机强攻的话,如何对得起这天赐良机?
临阵改变作战目的并没有让江东水军陷入混乱,因为出发之前周瑜便对此做过相应的部署,只是现在受环境的影响,对于周瑜联络指挥,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风雨声中,甘宁也意识到了周瑜的意图,对此他并没有觉得任何意外,只是不断派出艨艟战船冲撞敌军,既然已成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