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数里的船队经过城固之前,刘琮便派人给赵云、庞统下达了攻取阴平、武都的军令。到了安阳转入魏兴之后,江流陡然湍急,而这数日之间天气愈发暖和,就连贾诩都时常从狭小逼仄船舱内出来,在船头上吹一阵江风。
汉中盆地东西狭长南北扁平,四面环山,水系却颇为丰富,东流入荆州的汉水便是其中比较大的一条重要航道。早在战国时,汉水便是秦楚之间的通道,如今又将成为荆州与汉中联系的主要水道。
如今距离与汉中的战争还不到两个月,可是沿着河岸两侧却几乎看不到任何发生过战争的痕迹,毕竟这是农耕时代的冷兵器战争,除了在某些要点——那些位置极端重要的关隘,或是有着深深的护城河和高高的城墙保护着的大城,很少有平原上的激烈的厮杀、鏖战。即便有的话,那也些痕迹也已经消失了。
据说赵云这一路人马几乎不曾遭遇到什么抵抗。这是可以想象的,在丢失了阳安关之后,张鲁又如此迅速的放弃了南郑,以至于他那些“治”下的守军来不及做出反应。有些人选择了投降,有些则负隅顽抗,下场除了给赵云麾下增加战功之外,又能有怎样的效果呢?
船行的速度逐渐加快了,而且是在桨手们休息的时候,硬帆被扯得高高的,用磨得很光滑的粗缆绳固定着,船帆下的横木上挂满了这种绳索,杂乱无章的绑在两侧的船舷上,至少在刘琮看来,是杂乱无章的。
对于这个时代的船只刘琮知之甚少,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并不在乎这些战船是否整洁好看,甲板上是否堆满了杂物,以至于无处落脚,他看重的是这种战船能够负载多少兵力,能在水战中起到什么作用。不过在甘宁看来,这些从水军中调来的战船,无疑都是最好的,水军的将士们也个顶个的都是好汉。
而这些好汉对待甘宁,则是发自内心的亲切,甘宁固然脾气暴躁,动辄发怒,但那是对他的近卫或仆人而言,对待普通士卒,甘宁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虽然在攻克成都之战中,原先跟随甘宁从益州出走的那些老兄弟折损不少,不过甘宁还是很快从哀伤中走了出来。他仍然是荆州水军的大都督,这一点不用刘琮提醒,他也知道的很清楚。
大获全胜、凯旋而归,使得荆州军将士们兴奋不已,而且随着船队离荆州越近,这种兴奋之情便愈发高亢。很多人出征之前还是普通士卒,现在多已是队长、都伯等下级军官,封赏又厚,回去之后还能给昔日同袍大肆吹嘘一番。
“听说刘备夺了邺城?若是占了冀州,岂不是与咱们形成两面夹击之势?那曹操可有得苦头吃咯。”几个长枪营的都伯聚在一起,晒着春日暖洋洋的阳光,一边随意议论着。
一个额头带疤的汉子咧嘴道:“这还能有假?俺寻思着,咱们这次回去,只怕就要三打许都了!”
之前的两围许都,这名汉子还是个新入伍的菜鸟,跟着老兵们战战兢兢的在许都城下列阵的经历,如今成了他每次闲聊时的谈资。
“打许都?只怕不会!”有人断言道。
刀疤汉子很不服气地看了他一眼,咄咄逼人的问道:“怎么不会?若非如此,大将军何必要带咱们回来?”
那人冷笑道:“真若是要打许都,还用大将军亲征么?只是如今形势不同,咱们只管坐山观虎斗就好,何必亲自撸起袖子大打出手?”
他这话众人心里也都明白,只是到底还抱着幻想,此刻听他说出来之后,众人也只能叹口气。如今荆州军看似势不可挡,但真要席卷天下,众人也知道以当前的实力,只怕还很难。
不过即便如此,众人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失落之情,对于这些出自荆州的老军来说,能够走到今天已是之前不敢奢想的了,至于大将军要如何做,只需听令行事就行。
话题不觉便转到了各自家中,一个身材消瘦,满脸疙瘩的都伯笑道:“俺家那小小子只怕已经会走路了。再过明年,大小子也就长成了,回头就能跟俺上阵厮杀!”
“据说大将军又得了儿子,却不知……”那刀疤汉子见众人眼神凌厉地望了过来,不禁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关于刘琮之子的事,大伙儿虽然暗自也在嘀咕,但却从来未曾有人当众说起过,毕竟长子刘泽的生母已死,现在甄宓生了儿子,却是次子……
刘琮倒是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或者说没有刻意去想。
此时他正与法正等人在船头眺望两岸,言及刘备所处的局势。
“河北据上游之势,以临驭**,刘备若得之,如潜龙腾渊,如虎添翼也。”刘琮说道:“冀州也还罢了,若刘备并、幽、冀、青四州皆取,则以沧海环其东,太行拥其右,漳、卫襟带于南,雄关锁钥于北,实形胜甲天下也。”
法正闻言,皱眉道:“幽燕之地形势雄伟,南控江淮,北连朔漠,若果为刘备所取,将来必成主公大患。”
“所以,从现在起就要制定计划,分阶段实行之。其一,设若我方与刘备联盟,共灭曹操,应当如何?其二,若曹操与刘备结盟,我方又当如何?其三,若三家各自为战,我方则当如何?”刘琮扭头对法正说道:“参谋总部之设,正为此而生。凡将来可能遇到之情形,都必须有方略提前应对,假以时日,渐趋完善,形成可行之方案,不至于事到临头,才仓促应对。”
这番话刘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