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粹轩内静悄悄的,倒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地,廊下的宫女内监各做各的,而屋里呢?填漆戗金花卉纹杉木案上的西洋钟哒哒的走着,瑶影立在中间,垂着头,在那边儿低泣着抹泪,而素纨三人则侍奉在小娘子身边儿,蹙眉听着。
如蘅轻轻靠在引枕上,柔柔摩挲着手里那卷书,微一抬眸看向一抽一搭的瑶影,面色倒是不咸不淡道:“你就与她争了这几句?可还有说旁的越矩的话?”
“没有了,瑶影不敢胡言乱语。”瑶影一抬眸忙回了句。
素纨三人也在一旁道:“瑶影虽是心直口快,却也不敢违了宫里的规矩的。”
小娘子点了点头,她倒是相信自己的丫头,在府里再宠着,但该罚她也从未留情过,因为她很清楚,小错她若不罚,他日犯了大错,她就是相救都救不得。打进宫后,她更是时时敲打,日日警醒,毕竟宫里比府里更甚,不敢行错半步的。
小娘子抿了口茶不紧不慢道:“那碧檀这会子还跪在玉粹轩宫门口的?”
素纨为难的点了点头道:“是的,听闻……”
见小娘子抬眸看着自己,素纨这才缓缓道:“那韦姑娘听了膳房的事儿,气得直哭,直喊着把那碧檀给捆了送到咱们玉粹轩来请罪,说罚与不罚全听姑娘的,外面那么大日头,那碧檀腿上还包着,瞧着那脸都惨白的跟什么似地,只怕再久了是撑不住的。”
素纨迟疑地抬眸看向如蘅,小娘子却是唇瓣一勾,倒没想到,有些人可真真是核桃心儿得砸着吃,她原以为不争不抢,就能过一阵安分日子,未想到她这般想,人家却把她当了软柿子,捏了一把倒是瞧着软和还想一直捏下去。
“都是瑶影闯的祸。还求姑娘责罚。”
眼瞧着瑶影一个噗通又跪下去,脸色微白,眼睛通红的,小娘子倾身坐起。将手伸到瑶影面前,瑶影微一愣,小娘子却是不温不火的笑道:“你何曾犯了错?我倒觉得你做得好,合该赏的,起来吧。”
瑶影愣了半晌。终是起身了,小娘子垂下手,嘴边儿噙着几分冷意,她如何看不出来,那碧檀分明是在拿火激瑶影动手,活生生演了一出苦肉计,如蘅哧然一笑,那韦菀戏倒是做得足,还气得直哭?
这让她看来是再假不过了,可在旁人眼里怎么看?只当那韦氏要么既是为着自己奴才不争气。又是为其心疼而哭,要么就是以为韦氏只身在宫里,势单力薄而哭。
怎么看,那韦氏都像是那让人怜惜的弱势,而她呢?人人都知宫里有一个皇后姑母护着,如今她的把人家丫头打了烫了,人家反倒把丫头送过来请罪,可见儿她成了个仗势欺人的主儿。
“姑娘,我们该怎么做?”
小娘子抬眸微一看素纨,莞尔一笑道:“走。人家既然做到这份上,我们如何能不走一趟?”
待走到廊下,一瞥眼跪在那儿颤颤巍巍,几欲晕厥的碧檀。可见那韦氏瞧着柔善,内里颇狠,自个儿的贴身丫头尚且这般,更不说旁人了。
如蘅缓缓走过去,那碧檀原是摇摇欲坠,瞧见了又强自定神跪直了些。如蘅一瞥眼,瞧着碧檀额头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顺着惨白的小脸儿落下来,那衣服瞧着都湿了一片,从前瞧着那碧檀也是水灵灵的丫头,如今头发散着,嘴唇微微发白,干裂的没个样子。
“郡主……”
碧檀正欲说话,如蘅却是骤然一抬手打断,微微倾身眸子紧紧凝着那碧檀,倒是把那碧檀瞧的瘆在那儿不敢说话。
沉吟了许久,小娘子倏然起身淡淡道:“我正要去寻你家姑娘,你便随我一同去吧。”
碧檀一听,挺直了身子软绵绵应一句:“碧檀不敢起身。”
眼瞧着眼前的丫头复又垂颌下去,小娘子拿手挡了挡射进廊下的日头,白晃晃的亮眼,这方不紧不慢道:“可见是要等你家姑娘说话了,你才有起的。”
小娘子垂眸看过去,瞧到面前默然不语的丫头,不咸不淡的笑了一句:“可见韦姑娘面子大,皇上封我这个安阳郡主,倒是抵不得她半分情面,看来是要寻皇后娘娘来,我这到底不是你正经主子,倒是请不起你的。”
那碧檀听了身子一颤,有些微惊道:“碧檀不敢。”
是啊,如蘅再不济,那也是皇帝亲封的郡主,一个小小的丫头连主子的话也不听,便是拉出去打几棍子也是说得过去的。
“那便随我走,我这几日身子不好,这日头禁不起晒。”
不等碧檀继续纠缠,小娘子已然走了,独留愣在那儿的碧檀被双黛与云岫嫁了出去,没错!是架出去的,外人瞧着是柔柔儿的扶着,可却是实打实的把那碧檀死死扣住的。
待到了韦氏住处,倒算的曲径通幽,一个极清雅的院子,顺着门进去,只瞧着奇草仙藤相缠,那叶子都是通透的翠绿,跟那美娇娘腕上的翡翠镯子一样盈盈如水。淡淡的幽香似有若无的萦绕鼻尖,只瞧着有的藤蔓上缀着些红珊瑚珠子般,一红一绿,瞧着倒煞是乍眼。
洒扫的宫女内监瞧着如蘅了,皆退至两侧躬身行礼,小娘子直直儿朝了韦氏的屋子去,宫女儿一打开软帘儿,小娘子提裙款款走了进去,只瞧着那韦菀坐在东窗下,亮堂堂的闲敲棋子,一瞧见如蘅了,小娘子莞尔一笑,缓缓起身下来蹲身道:“韦菀见过安阳郡主。”
如蘅也不急着叫起,温吞吞走过去坐到韦菀方才对面的位置略瞥了一眼棋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