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恒宇提溜着两条鱼快步走近自己在京城与人合租的四合院,路上碰到几个邻里,稍稍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沾了女友公主脾气的光,都没多少人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了。若不是因着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估计早给人戳烂了脊梁骨。
可这也没法,淇淇把穿越客得罪个光,就剩两人相依为命,还能把她丢掉不管咋的—说起来前世跟这姑娘混一块儿本也就打着玩玩心思,没想与其过一辈子,可现在不同,身份摆在那儿,也没了闹腾的资本,若真为此分手那些个同时空的伙伴对自个感官肯定好不了,典型大难临头各自飞啊,他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去呢。
那位王子安的意思也是这样,先让姑娘吃点苦头,知道民国是个吃人的社会,不是她的小资情调能混得开,其后知道痛了、难了,脾气磨掉大半,众人也好再度接纳两人。
“淇淇,淇淇。”宁恒宇喊了两句,顺手把鱼挂到门口,以前觉得民国范儿很潮流,也是装文青的好手段,可现在发现,离开现代社会的工业制成品,日子有着诸多的不便之处,买菜最多只买两天的—没冰箱,怕坏,这还是冬天呢,要放到夏天,只能****出门,踏着满是泥泞的胡同,忍着垃圾的恶臭去往乱糟糟的菜市场。
客厅没人,又去卧室看下,唐偌淇正摆弄着什么东西,支楞个大喇叭,走近才发现,姑娘在调试一台留声机,旁边放着四五张唱片,还心情愉快的哼着后世的流行曲调,浑然没有注意有人进到屋里。
当然,这不是重点,却见宁恒宇涨红了脸,生气的问道:“你从哪儿弄的?花多少钱?”
“三十七块钱,不贵。”唐偌淇没看到男友表情,还在上下倒腾着,“以后咱们也能泡上杯咖啡,搬张摇椅坐在胡同口,沐浴在冬日的阳光里,听听曲调,看着冬去春来,阅尽人间百态…”
“你知不知道咱还有多少钱?我给人当家庭教师、给报社做翻译一个月累死累活挣多少钱?租用的房子房租是多少?每月的菜金又是多少?或者说,你清不清楚一台留声机的实际价格是多少?外面一台二十块钱的玩意儿你花三十七块钱再告诉我不贵?”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是吼出来,也把唐偌淇震得张大嘴巴看着他。
宁恒宇没给女友辩白机会,仍然用一种从来没用过的语气对她大叫着:“我来告诉你,咱现在还有不到一百块钱的储蓄,我一个月满打满算三十六块钱,还不够买你口中这台不贵的留声机;房租十二块,每月菜金十五,加上其他支出我压根不可能有剩余,唐偌淇,你告诉我,这些钱花光了怎么办?”
作为全国的政治中心,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京师房价从来没有便宜一说,就这还是跟人合租,至于饭钱按理没这么贵,当不得两人都不能跟土著一样每天两顿饭或者缺油少盐不沾肉的吃法,不能说大鱼大肉,但隔三差五买点荤菜靠着京师物价也够两人受的。
唐偌淇本就大小姐脾气,哪吃他这一套:“钱钱钱,光知道钱,你就不能有点脱离低级趣味的想法?人活在这世上整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不嫌累啊,唉,我说宁恒宇,以前没发现,你胆儿正了啊,敢跟我大声说话了…”
“饭都特么快吃不上了你还扯你那小资情调呢?”宁恒宇也是来劲了:“还别说什么大声说话,我今天就吼了,怎么滴?收起你那副大小姐脾气,这不是在家,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回的到家,还光知道钱,没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你现在就是饿死的命。”
“那是你没本事,再说本小姐不靠你养也饿不死,就是出去卖…”
“啪”宁恒宇也是气急,加上长久以来积存的怨气在今天爆发,直接上去抡了一个大耳刮子,唐偌淇知道自己说错话,但让她道歉根本没希望,又看到往日里温文尔雅的男友今天变了个人样,“哇”的哭出声来,随即推开男友朝外面跑去。
宁二代这会儿没心思看她哭哭啼啼的样,这都来民国大半年了,就是北上京城也有半年功夫,可姑娘还是整天介捣鼓她有品位的生活,根本没有半点身在他方的觉悟。这不算,花起钱来仍旧大手大脚,当初离开山东王子安给了一千块大洋,那特么可是现大洋啊,才多长时间就给糟蹋个精光,每天不是衣服就是首饰胭脂。最后实在扛不住,搬离了最先居住的一栋小洋楼,换成胡同里的四合院,先省下租金再说,为此当初搬家弄来的几柜子衣服都让住户咂舌不已—这身家住民房实在是亏了。
也为了不坐吃山空,他又凭着当年上学时留下的部分底子找了个家教活计,晚上借着煤油灯再给报社、出版社翻译点稿子赚个外快,可他赚钱的速度明显赶不上女友花钱速度,整天还是没个节制的买东买西,混不顾自家尚余几个钱,为此两人吵了不是一次两次,只他的脾气好,一般都忍让着。
前几天唐偌淇心血来潮,看上台留声机,宁恒宇嫌太贵不让她买,这都顶上自己半个多月薪水了,可由奢入俭难,谁能想她还是自作主张买了回来,更可气的,给人坑了都不自觉。再看看桌上摆弄差不多的留声机,那大喇叭特像在嘲笑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两手突地将其搬起,狠狠的往地上摔去,临了不解气又踏上几脚,彻底将其踩烂,心下怒道,大不了老子拼着给人说人品不好回到山东,跟这女友散伙拉倒,依着现时代三纲五常还留有很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