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甚至勤俭节约,不好女色,一切都遵循了古人明君的做派,可是,贪心不足,琅邪王却总是觊觎王位之心不死……”

这一次,甘甜也不敢接口了。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作为一个谋反王爷的王妃,顺着说不是,叛逆说也不是。

她闭嘴,等着恒文帝说下去。

恒文帝却也不开口了,只站在原地,然后,又走来走去。

此时,已到初夏了,绿纱窗外,灯影秋千。

御花园里,各种各样的树木摇曳婆娑,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可惜,这样的生机活力之下,却暗藏着无数的凶险。

恒文帝的手,放在脖子上面。

甘甜忽然想起隋炀帝。

隋炀帝荒淫无道,天下群雄并起,各路大大小小的反王揭竿而起就如家常便饭。所以,隋炀帝经常摸着自己的脖子自言自语:大好头颅,谁来硺之?

意思就是说,我这颗脑袋很不错,今后,谁会把它砍下来呢?

一语成谶。

当然,隋炀帝最后被砍了头。

但是,恒文帝不是隋炀帝。

他长长的叹息,如宿命的一种没落。

“朕登基以来,百官表面上拥戴,武将们也纷纷上书表示衷心,任用的大臣也都是正人君子……可是,真没想到,一旦起兵,这些人竟然就像缩头乌龟似的,各省的勤王之师,都借口观望……”

甘甜心里一震。

恒文帝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各地诸侯,封疆大吏,现在都在观望之中。

琅邪王兵败也就罢了,若是琅邪王夺取了天下,现在勤王的,岂不是杀头的大罪?

大家都首鼠两端,谁也不得罪,都在暗处躲藏起来。

“再者,有好些忠于朕的将领,竟然都陆陆续续地死掉了,甚至包括你的外公傅丞相……”

甘甜,再也不敢说话了!

她知道死因。

夏原吉说过的--但凡死忠于新帝之人,这一年之内,会陆陆续续地传出他们的死因。

她一阵不寒而栗。

新帝盯着她。

“甘甜,你依傍傅贵妃这些日子,可还自在?”

从王妃直接到了甘甜!

她忽然明白过来,恒文帝,这是让自己站队伍,表忠心。

是作为副丞相的外孙女,傅贵妃的侄女呢?还是作为琅邪王的王妃?

甘甜慌不迭的。

别说琅邪王的王妃了,现在喊她做琅邪王都不干了。

“陛下,甘甜只知遵从外公的意志,而且,甘甜随时随地和姑姑保持一致态度。”

新帝笑了。

她忽然忍不住了:“陛下,你拥有的是天下十之九的兵马,粮草;而琅邪王,无非区区几百人而已,他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甘甜,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他从军十几年,平素又刻意结交各地要员,现在敢骤然发难,想必是谋划已久……”

果然!

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其实,这时候,新帝没准备好,琅邪王也没准备好。

甘甜不由道:“陛下,你是太性急了。如果你不听那帮书生的,不那么急于马上削藩,或者,干脆等到一切风平浪静,根基稳固,琅邪王根本动不了你……”

书生误事?

恒文帝回味了一下这句话:“也许你是对的。”

他想了很久,这话,以前无人说过。

直到现在,庙堂之上,也无人提起。

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可惜,已经太迟了一点。

他再一次看着这个女人,有点不明白,琅邪王,为什么偏偏挑选了她来送死??

忽然道:“甘甜,你是真心想跟朕合作?”

她摇头,神情坦率:“陛下,你不会真正相信我!!!再说,我就算是和琅邪王恩断义绝,可是,真要跟你合作,对你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对你的名誉有所损害!!”

恒文帝何等样人?当然立即醒悟。

这条路,是根本走不通的。

就算甘甜同意,他也绝不敢相信一个谋反王爷的正妻。

“甘王妃,朕也不是为难你,朕金口玉言,只要捉住琅邪王,你就得救了!!!”

“多谢王爷,我一定尽力而为。”

恒文帝出门,又回头看她一眼:“甘王妃,你今日的衣服很漂亮。嫁给琅邪王,实在是可惜了。你记住,你在这里,是安全而干净的!”

这时候,她忽然一阵脸红。

心底却骤然轻松了。

因为,自始至终,恒文帝半点也没曾注意到她的“搔首弄姿”,直到此时,才来了这么一句称赞。

她平息凝神,很严肃地行礼:“多谢陛下夸奖。”

恒文帝一笑了之,脚步已经在宫门之外。

甘甜慢慢把身上这件绿色的衫子脱下来,随手,也将小药瓶扔到了一边。

看来,是完全用不着了。

恒文帝,压根就没想过要在女人身上发泄他对琅邪王的不满。

人生,真是太奇怪了。

刚刚之前,她还觉得恒文帝,无非是和夏原吉,琅邪王等人一样,成王败寇,一肚子坏水却装得道貌岸然。

有时候,作恶纯粹是为了炫耀自己有作恶的能力,威胁他人的本领。

现在才知道,有权力的时候,能忍住不作恶,其实比炫耀作恶的能力,更加不容易。

这是一场很难分清楚是非对错的战争--没有谁是正义的,也没有谁是邪恶的。

只有谁是有势力的。

最后,谁胜利了,谁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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