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朕要你侍寝,你却骗朕,这事又怎么算。”媚娘惊慌抬头,见李世民望着自己却是盈盈笑意:“怎么哑巴了?那天你可是很大胆啊。”媚娘:“臣妾,臣妾……”李世民靠了过来,一手托起媚娘的下巴:“打赌赢了朕,朕自不会赖你,若你开口求朕,朕便赦了你欺君之罪。”
媚娘借机又往下伏:“媚娘谢陛下不杀之恩。”李世民嘴角笑意盈然:“好,不过,你骗朕一事,朕也要向你讨个公道。”武媚娘神色惶恐忧虑,睫毛不住颤动,让李世民看得十分心痒。他一只手抓起媚娘的手腕,上面红色朱砂一点,煞是惹眼。
媚娘一见,觉得似乎逃不过了,不禁双眼一闭,心中暗想:“这一关总是要过的。牧郎,原谅媚娘。”
良久,未见有动静,睁眼却见李世民玩味地看着自己:“朕不知你心中忧从何来,惧又从何来,别说你我心中已有情谊,就是没有面过圣的嫔妃,朕要宠幸,也不会露出这般赴死的神色。”
平日机巧的媚娘此时也只能不语以对。李世民放下媚娘柔荑,起身行至公案前:“朕累了。今日还有许多公务要办,你只要记住,你欠朕一个未竟的要求。退下吧。”
媚娘心还在戊自跳着,本要转身退下,却见李世民面对几案长叹一声,露出忧虑神色。
不免关切道:“陛下。”李世民抬头:“怎么?你还没走?”媚娘出言:“这些可是制印用的九叠文?”李世民惊诧道:“这你也懂?”媚娘点头:“略知一二,臣妾在家时所拜读书认字的师傅正是位治印先生。”
李世民:“哦?应国公果然没把你当女孩养。这九叠文晦涩难懂,用处甚小,你一介女流何必学它。不过,今日却赶巧了。”媚娘喜道:“臣妾愿为陛下分忧解难。”
李世民:“本月上旬,治印司递上了这次应制的官印共三十多枚,但式样字体却有近千种,待朕批注样式名称及错漏之处,朕一直未能拨冗处理。本想交与太子办此事,今日他却出言不逊,朕不愿召见。你若不烦,先帮朕删选一遍可好?你看看,明日早朝,朕还有这许多奏折要批,这官印一事也不能再拖了。”
媚娘早就踱到近前翻看起来:“放心交给媚娘,保证明晨交付于陛下。”李世民示意媚娘坐下,又递与朱笔:“用这个画红即可,别害怕,不明白的就问朕。”媚娘拿起朱笔,白文九叠文两相对照,仔细批阅起来。
东都留守之印?
都统所印
安县之印
尚书吏部告身之印
……
天色已晚,一干尚食太监手捧各样食具,等着传膳。王德观时辰已到,蹑手蹑脚而入。屏风后见灯下武媚娘与李世民一人一案,各自忙着批阅。王德出,挥手,尚食太监陆续入,摆膳至屏风外。
又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夜色已深。李世民偶尔抬头,见媚娘偶颦眉咬笔,神色认真。李世民淡然一笑,又埋头观折。媚娘间或看向李世民,也不免心生钦佩怜爱。
王德给二人奉茶,并将糕点摆于手边。王德出。媚娘随手拿起糕点,三下五除二咽下,眼睛却未离几案。这一幕又被抬头看她的李世民瞧见,李世民端茶饮之,仔细端详媚娘神态。
这一夜,二人互有抬头,偶尔相视,眼神交汇,又各自垂下。
枯燥繁复的九叠文是那夜的契机,至此以后,帝王在我心里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弄权享乐者,而是心系百姓,责无旁贷的劳神、劳心之人。在他心里,也不再视我为一般妃嫔。后来若干年中,两两相望,各自批阅到天明,并非仅此一次。再后来,二人之间又经历许多磨难,却也缘起于此。不过与我宽慰的是,他多次跟我说,才人这个简单的封号,自大唐开国以来,只有我一人实至名归。
这一夜虽然只是誊抄翻译,并非参与重要政务,但对武媚娘的后宫才人身份来说,却是僭越了,而这,只是开始。多少年后。满面沟壑的武则天给孙子讲起那夜,仍是不免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
午夜时分,四下寂静,明月已高高挂起,但断续的黑云挡得月色下的乾祥宫忽隐忽现。鲜有几点光亮,不是侍卫们巡逻,就是太监宫女打着绢灯匆匆而行。一群侍卫刚刚排查完,乾祥宫后墙树洞内却钻出一个蒙面人探头左右张望,稍顿了下未见有什么动静,便闪身从门内出来,顺着墙根向东边快步走去。
即便是没有月色的黑夜,蒙面黑衣人也驾轻就熟的穿越高高低低的回廊和小路,一路碎步来到冷宫掖庭狱,四顾无人,蒙面人闪身进了一处虚掩的拱门。
这是一处荒废的居所,蜘蛛结网,虫蚁乱爬。蒙面人匆匆绕到后院宫墙边有一道半米多宽的排水渠。只见蒙面人将衣角裤腿捆绑好,竟踏入水渠,平躺在水里。那水仅有半米多深,但水流不慢。蒙面人躺平,屏住呼吸,面埋水中,一松手,就顺水向南流去。
杨长史一身短打,心绪不宁,坐在太极宫的屋檐上想心事,手里攥着一个精致的香囊放在面前闻着,香囊上刻有一字:“恪”。忽见宫墙边排水渠有荧光一闪,杨长史顿时起疑,迅速收起香囊,施展轻功向水渠那边掠去。
杨长史一路追来,只见此处靠近南宫墙,水渠加宽,水也深了,似有三四米。且水色浑浊,月被云遮,似黑水一潭。蒙面人见杨长史身影错落,忙闭气沉入水中,不敢妄动。杨长史赶到,未见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