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尸堆上,一个头发上‘插’了一朵野‘花’的小姑娘坐在上头哭泣。董璜的马眨眼就到,已经杀红了眼的他,几乎是习惯‘性’地举起了刀。
但这一刀,终究没有斩下。
战马从她身边飞驰而过的时候,董璜回首,正好看到小姑娘被自己的骑兵撞飞,随后,淹没在一片铁蹄之下……
远方,长安城头上。值守的西凉将士们目睹了这悲惨的一幕。当铁骑席卷而过时,地上留下的,是横七竖八的尸首,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作为军纪最差的部队之一,劫掠在西凉军中是稀松平常的事。
但将武器砍向手无寸铁的百姓,而且是成规模的屠杀,甚至不是破城之后报复‘性’的屠城,这有点过了……
这次出动的,不止董璜一支部队,董卓发出了数千人,就为了驱赶百姓去堵武关道,去拖延曹‘操’孙坚的进军速度。为此,牺牲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在他来说,没什么要紧的。
晌午过后,整个长安南郊不复往日的喧闹。因为留下来的人,已经没法开口说话了。其他区域的百姓又被西凉军驱赶着,用车推,用手抬,用肩背,将死难的百姓集中掩埋……
如果朱三看到这一幕,他一定会说,这只有当年那支侵华的兽军才干得出来。
两‘腿’溅满血污的董璜步入了大‘门’,他要去向叔父复命,报告他自己把任务完成得很好,在杀得伏尸遍之后,数十万流民已经亡命奔入了“武关道”,预计,可以阻挡曹‘操’孙坚很长一段时间了。
在踏入‘门’槛那一刹那,这位骄横惯了的西凉少帅突然觉得有些悲伤。
但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几个飞奔而过的人把他撞得几乎栽倒。心里头那股子无名业火腾腾窜起,他一把‘抽’出卷了口的环首刀,破口大骂。
但那几人根本没有搭理他,直接抢进了堂中。
董卓正在和部属商议对策,突然闯进的不速之客让他恼怒,而侄儿的叫骂声更让他暴躁。忍了好半天的怒火在此时爆发!
又是无辜的短案,被踹得飞到‘门’槛边。
李儒一打眼,抢进来的三个人,只有一个认识,其他两个面生得很。而且看他们脸上的神情似乎不怎么欢悦,心头一动,疾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气喘如牛的西凉校尉使劲吞了一口唾沫,喘息道:“太尉,这两位是马腾将军的部属,有紧急军事禀报!”
当听到这句话时,李儒感觉自己的一颗心缓缓了沉了下去,两‘腿’也有些无力,几乎站立不稳了。
但董卓还沉得住气:“说!”
“太尉,末将是镇西将军……”
“直说!”
“有一支兵马,从河东过来了!”
这一回,没有满堂哗然,甚至没有面面相觑。西凉武们个个垂首。一天之内,两个噩耗,这难道是什么预兆么?
董卓一张满是横‘肉’的脸扭曲成一团,简直看不出本来面目了。他的‘胸’膛起伏着,两支铁拳紧紧攥住,如果这时候他面前还有一张短案……
死一般的沉寂!
静得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李儒吞了口唾沫,见太尉脸‘色’发紫,一语不发。强打起‘精’神,颤声问道:“详细情况如何,快快说来。”
“禀太尉,我部接收了粮饷之后,将军便下令开拔往临晋驻扎。但今天清晨,有来路不明的哨骑出现在渭河北岸。将军遣斥候侦察,又发现小股马军四处活动刺探,期间曾经与我军探马遭遇,杀我数十人!后遇中郎将李肃麾下的士卒,从临晋脱逃,向马腾将军禀报了事情的原委!”
李肃麾下?脱逃?
董卓倒‘抽’一口凉气,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横行半生的西凉军阀竟然一屁股跌坐下去!李儒情急之下伸手去扶,却被他一起带倒在地上。
那马腾部将眼见此情形,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说下去。西凉武们默然无语,不知道此刻,他们有没有后悔追随董卓作‘乱’举逆?而吕布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这从河东过来的,会不会是自己那小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