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也是药,”皇上说:“太医的药朕也没停,双管齐下,当然好得更快。”
朗昆蠕动着嘴唇,还想说什么,却看见父皇把剩下的丹药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然后又把指使公公把盒子慎重地锁进柜子里,仿佛是什么至宝似的。看见这一幕,朗昆终于把话咽了下去,什么也没有说,父皇竟然对这丹药迷信到了这般地步,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任谁,来说什么都起不了作用了。
“想好了没,谁适合去啊?”皇上又问了。
朗昆踌躇了片刻,说:“儿臣不知考虑得周全不,贸然说出来只怕父皇见笑。”
皇上扬扬手:“但说无妨。”
朗昆定了定神,说:“儿臣觉得,誉娥比较合适。”
“为何?”皇上斜望朗昆一眼,朗昆匆忙避开,父皇眼神锐利,他实在心虚得很。
朗昆低着头,望着自己的靴子,回答:“蒙古人以游牧为生,自称马背上的民族,基于这一点,儿臣认为,派出和亲的公主,应该要有适应游牧生活的基础,这样才更容易溶入蒙古,达到我们的目的。”
他抬头,小心地望了父皇一眼,谨慎地说:“妹妹们都比较娇气,相比之下,誉娥从小就象个男孩子,喜欢骑马射箭,脾气性格也颇为豪爽……”
皇上微笑着,玩味地问:“那你的意思……”
“誉娥可能比较适合蒙古,蒙古应该也会认同这样的公主。”朗昆说得很慢,但始终,不敢抬头望父皇的脸。
皇上始终是平静的神态,一直把朗昆的话听完。
“朗昆啊,朗昆,”皇上幽幽地唤一声:“让朕说你什么好呢——”
接下来,皇上再也没有提和亲的事,只对朗昆说:“你再去考虑考虑。”一扬手,就把他摒退了。
吃过晚饭,公公忽然传旨,把朗昆召到了正阳殿。
皇上见朗昆进来,才不紧不慢地把脸转向静立一侧的公公,抬抬下巴:“去把她叫来。”
然后,皇上一句话也不说,慢慢地斜倚在软垫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朗昆。
朗昆不敢抬头,他不敢面对父皇的眼睛,那眼光太通透,自己的私心是瞒不过去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朗昆感受到父皇如炬的目光,如坐针毡。
他无法坦然面对父皇,因为他不能说自己没有私心。
昨夜,他想了很多。要说去和亲最合适的人选,非稚娟莫属。父皇安排的选花,是一次小考,而分首饰,则是一次大考,稚娟的成绩出奇地优异,但却并不意味着她将凭此得到幸福。恰恰相反的是,这预示着,一切或许只是她不幸的开始。
他舍不得梨容,也舍不得稚娟。她是他最要好的妹妹,这宫里所有的人,除了父皇,她是唯一一个真心向着他的人。他希望,一直把她留在身边,能够时时刻刻看见她,而不是远嫁,更不是派去和亲。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蒙古,不是自己上的那道奏折,出的那个和亲的主意,作为贵妃的女儿,稚娟是绝对可以嫁得很好的。谁想到,到了最后,梨容幸免于难,却要换成稚娟?!
他不想把稚娟送去和亲,让她一个人去经历塞外的风雪,他会心疼,他这么娇贵、聪慧的妹妹,要看蒙古人鄙视的眼神,要去低三下四地取悦自己的敌人,要任铁蹄的流转而颠沛流离,他受不了。
所以,他想到了誉娥,他要想尽一切办法说服父皇,留下稚娟。
一定要去一个公主,那也不应该是稚娟。
可是,父皇的眼神,却让他有那么强烈的直觉,莫非,父皇已经决定了……
稚娟走进正阳殿的时候,正迎上朗昆直巴巴的眼神,他努力地想用眼睛告诉她某些信息,但稚娟却并没有领会得到,她虽然有些奇怪六哥今天的眼神,却未及多想,望着朗昆甜甜一笑,继而转向皇上:“父皇,您叫我来,有什么好事啊?”
“过来,”皇上招招手,轻拍着身边的软垫:“稚娟,坐到这儿来——”
稚娟轻巧地偎依过去,笑着翘起两只脚,摇晃着脑袋。
“恩呵。”朗昆轻咳一声,瞥稚娟一眼。
“六哥又来提醒我了,”稚娟笑起来,跟皇上撒娇:“父皇,今天我可以随意点坐么?”
皇上点点头,宠爱地说:“在父皇这里,又不是什么正经场合,你想怎么样都行!”
朗昆看了稚娟一眼,没有说话。
稚娟毫不示弱地扬起下巴,似乎在得意地说,怎么样,看你还教训我!
朗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低下头去。
“你也不小了,”皇上说:“还老想着跟哥哥们治气,自己的事情,想过没有?”
稚娟瞪了眼睛,望着父皇,不明白。
皇上笑了笑,迟疑着,有些隐晦地问:“那个,恩,好的小伙子?”
稚娟一下明白了,当下红了脸,又羞又恼道:“哎呀,您上回不是问过了嘛?!没有,没有,没有!”
朗昆紧张地望着稚娟,连着眨了几下眼睛,可惜,稚娟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皇上的眼光一闪,已经飞速扫了过来,朗昆猛地感到背心发凉,他默默地,再一次低下头去。
“恩,”皇上沉吟片刻,又问:“你母妃,也没有跟你提过什么?”
“什么?”稚娟鼓起腮帮子问。
皇上见她不懂,只好明说:“你母妃从来没在你面前说过,谁家的公子,如何如何?”
稚娟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