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离开东库关,辨明了方向,一路直奔据此二千多里的西荒坡。
行了一日,掌灯时来到一个小镇,镇子里仅有一家旅舍。旅舍上下两层,总共才就八间房子,屋子虽小,陈设倒是雅致。店老板就是当地的老家儿,见周同身材伟岸长相英俊,且又谈吐不俗,一番招待之后,刻意送了几样小点,周同吃了直是夸赞味道绝好。
一夜无话,白马被店老板喂足了草料,清早还给周同搭贴了一包糕点,送至镇子南头方罢。
周同骑在马上轻轻飘飘,周朝人知书达理,一个小地方的人也如此好客,真是难得。本想多给店老板一些银子的,可身上的碎银子没剩多少了,讹得那蒙京城守门百夫长的三百两银子也大都给父母买了供品,入关时本想着大周朝与东蒙国一般混乱,遇上劫道的山林贼寇伺机借来一些本钱,没成想却是这般清平的世道。
走出五十里,慢慢现出无数大山,再往前走,山涧沟壑间处处翠槐苍松,鹰鸟当头盘旋,一声嘶鸣传出老远,悠悠回荡在山间久久不竭。
没过多久,天上的乌云慢慢笼罩,太阳慢慢消失在阴云之中,转过两道山腰,周同辨别不了方向,似乎迷路了。
前方是一个狭长的山谷,脚下略有人行马蹄的印迹,别的也无去处,径直走了就是。
走在峡谷之中,忽然会传出一点异响,声音来回荡漾,却辨不清来源。山道碎石漫地,崎岖不平,白马直腿并走,那马腿踩得极密,蹄子踏在碎石上,“咯咯咯咯”地响成一团。周同端坐着,任由白马自行踏步,自身并不上下颠。
前面是上坡,一梯一梯的直着往上,似乎由人铺设了石板,倒也整齐。一人一马离坡上愈来愈近,一到上坡,白马捣不了碎步,似乎感觉到了阶梯的危险,停了下来。周同轻轻一夹马腹,天地之气通彻全身,半提着白马上了石板,蹄铁踏在石板上,连珠般“格格”脆响。白马一耸一耸向上攀梯,周同就一坐一坐随它,到了较高的石梯时,自会脱离大地束缚帮白马一把。如此在峡谷中攀爬慢上,蹄声在峡谷中来往回转,又响又高,清脆动听。一只老鹰出现了,在半空中慢慢移来移去,似乎是听着了马蹄声,偶尔鸣叫一声,算是回应了。
时至午后申时,峡谷慢慢到了尽头,前方现出一座木屋。木屋前立着一杆大旗,大旗上写着两个字,‘客栈’。如此客栈招牌真是有趣,周同首次遇见,暗道周朝人真是生趣,怕是山里看不见这家旅舍,于是弄了个高高的大旗作幌子了。
行了大半日,前方不知到了什么地界,不管住宿与否,进去打探一番也是好的。
外面阴云密布,屋里极暗,不辨大小方圆。周同走到一张粗木桌子旁,看看身下有一条长凳,随身坐下。再看屋内,黑乎乎的有五六张方桌,每张桌子配了三四条长凳。再往里横着一条长柜。长柜后面一个趴着一位黑乎乎的瘦脸汉子,双肘撑在柜台上,似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瞌睡。
“老板,来二斤牛肉,三张大饼,一碗水酒来。”那黑瘦不耐烦的看了周同一眼,似乎怪他打扰了正在享受的香甜,沉着脸转过进了里屋。
不一刻端来牛肉大饼另一碗水酒,“咣当”置在桌子上,周同不予其斗气,拿起一张大饼夹了牛肉就吃。黑瘦顿了顿身子,伸出一只干枯的黑手,“拿来!”
周同不明就里,递出咬了几口的饼加肉,“你也吃?”
黑瘦大怒,“啪”地一声,黑手打在同样漆黑的粗木桌面上,手指着周同就要开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