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云郡城中又传出消息,先前所传洪瑟焱已死的消息实为谣言,洪瑟焱还活着,只是被薰月和缎兰土司拘押起来而已。裴御史精明干练,执法至公,到云郡不足两日。便已查明洪瑟焱索贿受贿、逼反土蛮的种种事实,还起出了洪瑟焱收受的各色财宝十余担,收受的各族美女数十人。
云郡百姓都亲眼看到了那一担担珠宝被裴钦差的随员挑着,从洪瑟焱原本居住的府邸里运出来,还有那数十名各族少女,都被她们的父母兄长赶到府城接了回去,都督府前哭声一片,人人赞颂裴御史青天之名,痛骂洪瑟焱贪婪无耻。
裴御史趁热打铁,决定依照国法,将洪瑟焱斩首,以谢天下。可是洪瑟焱已经被剁成肉酱,就算想斩一次首都无法斩了。
薰月曾经命人把洪瑟焱的那身碎肉从土坑里掘出来,叫人用刀挑了洪瑟焱的人头给他看过。薰月捏着鼻子看了半天,觉得哪怕是找一个最好的忤作,也实在无法修饰洪瑟焱人头上那刀砍剑劈的痕迹,只好另找了一具形体与洪瑟焱相近的尸体叫裴御史用刑。
裴怀古煞有其事地安排了刑场,将观刑的百姓隔得远远的,叫人架了那具尸体登上斩头台。死尸一动不动,据说是因为裴御史念及同僚之谊。事先命人灌了烈酒下去,免他临终一刀再受惊惧痛苦,这一举措,又让裴御史得了一个慈悲之名。
“洪瑟焱”被斩首后。人头挑上六丈高的长杆,在烈日下曝晒三天示众,直至那人头完全腐烂,裴怀古又个人掏腰包买一具薄棺盛敛尸体。停柩于云郡的一家寺院里面,等着洪家人来领回尸体,做事当真滴水不漏。
在裴御史好心提示下,云郡土蛮各族首领又福至心灵地在云郡城为女王大王立了一块石碑,请御史着笔,在碑上刻下一篇称颂女王英明、仁慈、宽宏、大度的铭文。这一切,裴御史当然都写成奏章,命快马传报京师了。
裴御史赶到云郡后,赏罚分明。抚民安居,雷厉风行地处斩洪瑟焱,平息土蛮各族之怒,经过他的一系列努力,成功地化云郡大乱于无形。云郡战事平息了,白蛮、乌蛮两位土司率部落二十余万众重新归附朝廷,功莫大焉。
在裴怀古热情地帮遥儿揩屁股、同时为自己谋取政治资本的时候,薰月命人快马赶到武邈部落的总寨,把事情的经过源源本本地告诉了遥儿。
这样的处理结果,明显比诿过于武邈和云轩漏洞更小,更没有后患,所以藏在遥儿袖中的那道由武邈亲笔所写的如何处死洪瑟焱的奏章自然就没有用了,遥儿随手便撕掉了武邈的那封亲笔奏章。
遥儿在决定把平息云郡之乱的大功让给裴怀古的时候,就知道裴怀古一定会尽量圆满地解决此事。只是没有想到。最后竟能处理的如此圆满。而这一切,都有赖于田七娘以八百里快马送来的这份圣旨。
田七娘为什么态度大变?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平息云郡的动荡?她先前明明用拖延战术阻止遥儿介入御史台巡察各郡的事,对御史台是持纵容态度的,如今却一反常态,这种改变实在耐人寻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薰月派来的信使只知道薰月告诉他的话,那就是洪瑟焱之死已经得到圆满解决,切勿再把武邈的奏章上报朝廷,其他的一概不知,遥儿琢磨不透内中缘由。只得耐心等待薰月和缎兰回来……
……
遥儿终于知道田七娘为何前倨而后恭了。
云郡乌白两蛮反了,岭南郡的冯氏反了,西道郡的俚獠也在蠢蠢欲动……
田七娘并不是一个蠢人,或许她的疑心病重了些。但是无论怎么说,她也不会相信就凭那些流人,有那个能力、付得起那个代价,能说服乌蛮、白蛮、狸僚、谢蛮等诸多少数民族一致拥戴他们造反。
很明显,御史台那些人在京里跋扈惯了,官员们哪怕是位极人臣的宰相。只要他们捏造一个谋反的罪名,也只能任由他们宰割,这些酷吏已经养成了目中无人的心态,根本没把诸蛮放在眼里,到了地方肆无忌惮。
而流放犯人的地方,大都是诸蛮聚居、经济落后、民风彪悍、缺少王道教化的所在,这些酷吏们在京城里吃得开,到了这些连朝廷都只能恩威并施的地方却一味以势强压,势必会激怒这些土蛮,引起强烈反弹。
御史台所奏的谋反,至此算是“确有其事”了,只不过这谋反并不是流人的策划,恰恰是这班酷吏一手促成。田七娘又气又恨,唯恐局势一发而不可收拾,所以她一面下旨给裴怀古,命他根据需要可就地斩杀洪瑟焱,以求平息云郡动乱。
另一方面她又给遥儿下了一道密旨,催促他尽快赶往御史台众官员所往的各郡,制止各路钦差滥杀无辜激起民变,并授他机变之权,可奉旨杀人。
田七娘同时还分别遣使信使,给那些巡视各郡的御史们,严辞训斥,令其立即停止杀戮,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只是这些酷吏分赴各郡,游走于各州府县之间,有时还深入崇山峻岭之中缉捕流人,驿卒囿于安全和行路的种种限制,未必能及时传达得到。
遥儿获知真相,第二天一早就向薰月和缎兰告辞,与沈人醉一路向东而来。缎兰给他提供了四匹马,轮换骑乘,昨日路过一座山岭时恰逢大雨,山路奇险,泥泞湿滑,三匹马失足跌落山涧,结果就只剩下这一匹了。
情哥情妹同骑一匹马儿了。如果这匹马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