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大笑眯眯接过来,也不知道道谢,只粗手粗叫的拿起来细细的看。秦珂不爱看他那猥琐样子,转身往外走,却在门口处撞见了行色匆匆的李月儿。
“月娘回来的到早。”她冷眼道。
李月儿愣了愣,随即脸上一绚:“小姑这么早就来北屋,可是怕公婆去寺里,没人照顾我吗?”
她这一说,秦珂才知道,原来娄母是避出去了,想来这娄大昨晚定然是住在这里的。
“快来看看,周家长公子送来的贺礼!”娄大咧着嘴巴喊道。
李月儿眉心跳了跳,急忙走了过去。垂眸一看,脸上竟隐隐现出喜色。片刻后,扭头来看秦珂:“周家公子怎会知道我肚子里有孩子?”
秦珂仰着脸庞:“自然是我说的。如今家里没银子,我本想替你打些首饰,却实在捉襟见肘,于是想到这个法子。就不知道月娘满不满意。”秦珂这话说的,若是旁人,怕一定不待见。可那李月儿却眸中透光,轻声道:“替我谢谢周公子吧。”转念一想,又道:“待我绣些帕子,还烦劳小姑带到周家。想当初在邱家,我绣的帕子老爷太太们都喜欢呢。”
秦珂撇撇嘴:“这个就不必了,周家自有绣女,你有着身子,就别劳动了。”说罢,扭身朝外走去。心想,这李月儿表现着实奇怪,难不成那孩子是周子充的?可转念又一想,怎么可能,周公子何等人物,怎会看上她。
那李月儿竟然追上来一把拉住她:“小姑定然知道周公子喜欢什么,不妨告诉我,我也好亲自谢谢他。”
见她这么说,秦珂越发觉得有问题。
“据我所知,周公子最喜欢金子。你可有吗?”
李月儿顿时傻眼,愣在那里。
秦珂趁机钻出屋子。眉头却皱成了川字。说到底,还是要去枯禅寺问个清楚。她还记得,当年参加雅集,是鸣泉跟她讲起周家的事情。之后这件事便好像不存在一样,没有被任何人提起。时至今日,他既不认自己,怕就不肯对自己说真话。以他的性格似乎逼问也得不出什么结果来。
想到这个秦珂就头大,自己本是和他大吵了一架的,如今又巴巴的去找他,岂不让他越发瞧不起了。
她并不知道鸣泉离去的原由,便也一并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时至今日那种被抛弃感便更是与日俱增。渐渐的,竟从心底里升起一丝自卑来。这细小的自卑便只有当见到他时才会出现,日夜折磨着秦珂。
然而,她更没发现的是,深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竟还有狂热的思念。这几日虽表面上一如既往,可午夜梦回时,每每见到的,却都是当年那张掷果盈车的面孔。
好在娄家老两口如今在山上,多少也为秦珂找到了点借口。她一边想着,便准备了些吃食,心怀忐忑的上了山。
枯禅寺门前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几个小和尚正拿着铜钵朝山上走。秦珂跑上去问他们做什么,竟齐声回答,找干净的雪去。
秦珂越发坚信那癞头的嵬松便是鸣泉。于是脸面上便越发苍白了些。
进到寺里,她先去上了一炷香,再去瞧了瞧娄母,将吃食留下。便找了个由头,朝嵬松的禅房去了。
门外听去,里面静悄悄的。秦珂疑心没人,便伸手敲了敲房门。
不多时,里面传出个清越的声音:“那些雪便收进窖里,留待明年再用。你且给我拿些去年的来便好。”
秦珂沉了两口气,刚想进去,便见一个小和尚手里碰这个陶瓮,小心翼翼来到门前。
“给我吧。”秦珂朝他笑笑。
那小和尚虽是后来的,却也认识秦珂,见到是她,便点头笑笑。将手里的陶瓮交到她的手上,放心离去了。
秦珂定了定神,挑开帘子踱进去。只见嵬松正坐在茶案前鼓捣着什么。从背后望过去却看不见。
“把水放下,你且退出去吧。”嵬松又道。
秦珂轻手轻脚,又走了几步,却被那嵬松察觉。
他脊背一展,扭过头来。
秦珂顿时垂下头去,竟像犯了天大的错处。
“怎么是你?”嵬松愣了愣,然后起身来接她手里的水瓮。
秦珂本来还赌着气,见他走上来,便朝后退去:“你别过来。”
嵬松定住,脸色有些难看:“水瓮太沉。”他想了想,淡淡道。
秦珂瘪瘪嘴:“再沉我也能拿。不劳动你来帮我。”
嵬松只能叹口气,伸在半空中的手缓缓垂了下去:“放在这里便好。”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木架子。
那架子放在茶案旁边,秦珂走过去,竟瞥见茶案上放着一枚普洱茶砖。于是心中一奇。
她这边走了神,手里便不稳,水瓮还没放好便要松手。嵬松本就一直盯着她看,这时候连忙跨步上来,一把扶住水瓮。
秦珂还没反应过来,便觉手背一热。嵬松的掌心牢牢扶住那欲倾的瓮身。她愣了愣,扭过头去,那好闻的艾草香便笼罩了她。一层一层,犹如潮汐如约而至。
她以为嵬松会一下子缩手回去,却万万没想到,他也没有动。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仿佛怕惊破梦境一般。秦珂就那样站在木架子跟前,寒冬的暖阳透过窗棂,柔软的铺展在她的眼前。她有些恍惚。那只手仿佛在轻轻的蠕动,她甚至感觉他握了握自己。是那种不易察觉的,让人心慌意乱的轻触。深情却自制,犹如沉寂了千年的梦,吟出一声轻寂的呓语。
嵬松收回手去,他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