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望着女儿,心下也有些感慨,娇宠了十多年的女儿,今日便要发嫁了,且还是嫁入宫门,日后定然不如家中顺心,让她如何能不犯愁?苏氏眼眶红了三分,不过思及今日是璞儿的好日子,抬手按了按眼角,止住了泪意。
俞蕴之即便不清楚苏氏的心情,瞧见母亲眼眶通红,心下自然生出一股子不舍,菱唇强扯出一丝笑意,呐呐说不出话来。
绞脸过后,便是上妆了,因着大婚之日定然不好错过吉时,所以便一边由半夏上妆,喜婆一边给俞蕴之梳发,那喜婆年岁也不轻了,不过因着生的是一张笑面,所以看着倒也让人心头舒坦些,此刻,喜婆口中振振有词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听着喜婆口中带着笑意的声音,俞蕴之望着铜镜中的人影儿,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前世里,她也曾经历过这些,只不过到底是造化弄人。此刻,再次嫁给楚尧,这人会是她的良人吗?
俞蕴之不清楚自己能否再交付真心一次,她心里是有些怕的,怕再次落得上一世被乱棍打死的下场。
此刻,半夏正在给俞蕴之上妆,因着她很是厌烦那种厚重的脂粉,所以半夏便只涂了薄薄一层的脂粉,并不似普通脂粉那般以铅粉为主,而是以上好的东珠磨制而成。俞蕴之的皮肉看着清透如雪,不见一丝瑕疵,即便是见多了美人儿的苏氏见了,也不由称赞一句好样貌。
取来螺子黛将娥眉描的微微上挑,透着几分妩媚的意味,颊边涂了淡淡的胭脂,仅是如此,便已然无需旁的妆点了。
口脂并未在此刻涂了,毕竟大婚折腾的可要好一阵子,虽说新娘不好用些吃食,但众人自然是不好怠慢俞蕴之,苏氏差使小厨房送来了一碗百合莲子粥,也好垫垫肚子。
俞蕴之接过白芍递来的汝窑瓷碗儿,虽说没什么胃口,但却硬着头皮用了两口。毕竟今日大婚,自然是不好出岔子。
用过百合莲子粥之后,半夏便将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给俞蕴之带上,前头缀着的几颗指甲大的红珊瑚珠子,更衬得俞蕴之肤白似雪。嫁衣是早便备好了的,上好的大红蜀锦所制,上头纹绣着形态各异的牡丹,虽说华丽,却不会给人太过繁复之感,绣娘的功力可见一斑。
俞蕴之早便将素日穿的月白色中衣给换下了,露出了大红纹绣鸳鸯的兜儿,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按着苏氏的言语,自然是通身的喜庆才好。着上正红的中衣,辛夷则是俞蕴之站在身后,与白芍一齐将嫁衣抬起,仔细给俞蕴之穿戴整齐。
嫁衣似火,人比花娇。
眼下便也算收拾好了,只等楚尧来迎亲了。
大概辰时左右,二房三房的婶娘都才来了璇玑阁,身后的丫鬟都捧着分量不轻的红木匣子,便是来给俞蕴之添妆的。婶娘们说了不少吉利话儿,俞蕴之前世里便听过一遍,现下那股子新嫁娘的羞涩之感并不很多,往门前扫了一眼,发觉一人正在那处探头探脑。
站在门口的并非旁人,便是俞蕴之的二弟俞林之。秦国公府规矩大,男丁不好随意出入后院儿之中,但今日是俞蕴之大喜的日子,俞林之自然有些经不住,便跑来了璇玑阁里头。
此刻苏氏也瞧见了小儿子,登时便有些哭笑不得,端和秀丽的面庞上做出佯怒之色,将俞林之吓得一个激灵,身子登时便往后栽倒,轱辘轱辘滚了一个圈儿,并无碍事儿,却惹得屋中女眷一阵发笑。
俞林之自觉丢了颜面,便矮身藏在廊柱后面,等到主卧之中的笑声渐渐小了,方才敢探出头去,瘪着嘴望着穿了大红嫁衣的长姐。今日姐姐出嫁了,是不是便不会回来了?
思及此处,俞林之只觉心头一阵委屈。正待此时,大哥俞卿之也来到璇玑阁中,后头还跟着俞焕之、俞熙之、俞润之以及俞泽之。俞焕之今年九岁,乃是二叔家中独子,最喜作一副老成模样,让俞林之总是狠狠欺负一番,方才罢休。
至于俞熙之、俞润之以及俞林之都是三叔的孩儿,俞熙之与俞焕之同年,也是九岁,而俞润之俞林之这对儿双生兄弟,现下不过将将五岁,面颊颇有些肉感,皮肉白的仿佛雪一般,两个小金童,瞧着着实玉雪可爱。
今日俞卿之也是有些任务的,因着他是家中最大的男丁,今日要将蕴之姐姐给背上轿门。对此,俞林之心下艳羡的很,但因着身量有些单薄,这份差事到底也没落在他头上。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白芍这丫鬟出了主卧,将俞卿之唤入其中,此刻俞蕴之已然将喜帕盖好,俞卿之半蹲在俞蕴之的面前,他的身量现下已经不矮了,足足七尺有余,比俞蕴之都高了半头。
俞蕴之直接攀上俞卿之的背,后者身量还有些清瘦,却稳稳的背起她,径直出了璇玑阁。因着视线被喜帕挡住,俞蕴之只能见着地面上铺的极为整齐的青石板。越往外走,耳边传来的鞭炮唢呐声就越发明显。
等到俞卿之跨出府门之时,俞蕴之心下微动,嗅着空气中弥散的金桂香气,着实是有些不舍。
俞卿之直接背着俞蕴之往喜轿那处去了,临到俞蕴之入轿之前,秦国公府的长公子才轻声开了口。
“姐姐,秦国公府会护你一世!莫要受了委屈。”
掀开喜帕,望着俞卿之清俊的眉眼,俞蕴之凤眸之中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