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回在桃花源同莲实分别之后,一连几日我都没有见到他。
我蹲在奈何桥上,是日也盼夜也盼,险些都盼成望夫石了,却也没能把他给盼来。
原本,照我自己的性子,都已经瘙痒难耐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恐怕也已经翻过他南斗宫的围墙,把他爱怎么样怎么样了。
可是,偏偏轩辕姬在我离开桃花源的时候,给我做了个分外严肃的婚前辅导。
她说,我如果真要同莲实这样的香饽饽成亲,就千万得有点策略,不然,不出一年,我家的围墙外面,保准遍布出墙红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岂能不紧张,当即就问她应该怎么做。
轩辕姬这人虽说平日里嘴毒人贱了一些,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十分顶用的。
那天,她语重心长地给了我四个大字——
欲擒故纵。
话说,她策略给是给了,可我要如何实施,却又成了问题。就说这个“纵”字吧,我到底要“纵”到一个什么份儿上,才算得上是“纵”得十分刚刚好呢
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没能琢磨清楚。
于是,我便放手“纵”了莲实这么好几天,“纵”得我是心力交瘁,人比黄花瘦的,却也没见着半点人家要被我擒住的意思。
懊恼颓丧地趴在奈何桥的桥栏上,我打心底里想念在这个方面建树斐然的阎君。
“哎……”
一声幽幽的长叹,忘川河两边的彼岸花似乎都感觉到了我冲天的怨气,纷纷低垂着脑袋,捂住了脸。
“哎……”
再叹一声,身后喝完孟婆汤匆匆走过的亡魂们似乎被我吓了一跳,齐刷刷地转过头,一脸惶恐地望向我。
“哎……”
又叹了一声,旁边的人紧皱着眉头,恨恨地揉着额角,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我说,方才殊七用一脸大事不妙的神情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眼一闭腿一伸去重新投胎去了,搞了半天,不过就是半死不活地在这扮怨妇,我问你,你是故意用让我白跑一趟来激怒我的吗”
轩辕姬咬牙切齿的声音盘旋在我的头顶,我觉得头顶上漩涡那处露出的头皮一阵阵的发凉,虽然看不到,但是我猜想她如今的表情一定是精彩非凡。
我偏过头,声音细若游丝,“轩辕,你说,我该怎么办哪……”
她继续揉太阳穴,“什么怎么办”
“你不是教我要欲擒故纵的吗,可我都纵了这么些天了,可莲实却一点表示都没有,是我纵的方式不对吗”
“纵还能有什么方式,不过就是不理他罢了,你就算再笨,也不至于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吧”
我重重点头,“是啊,我就算再笨,也不至于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那莲实人呢”
轩辕姬挑了挑眉,“真的一面都没露过”
我继续点头,“嗯,一面都没有。”
“你去找过他没有”
听到这话,我倏地直起了腰,“你不是叫我不要去找他的嘛”
轩辕姬不赞同地撇着嘴,“我是叫你欲擒故纵,没叫你撒手不管。”
我歪歪头,“是这样吗”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一眼,“废话。”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应当要去莲实”我笑逐颜开,老心脏激动得砰砰直跳。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她显然对我的表现嗤之以鼻,“我八百年来你冥府一次,你再怎么着也应该带我转上一圈,再去司命星君跟前献媚去吧”
我一愣,“你想转我们冥府”
她“嗯”了一声,“怎么,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不过……”
她一记眼风刮过来,鬼气森森。我赶紧从善如流地掐住了话头,满口答应道:“没有不过,我们这就去……”
轩辕姬满意地哼了一声,高高地扬起了下巴。
虽说我话是说出口了,可真要说带着她转,我却又为带她去哪里犯起了难。
要说我这孟婆庄吧,满打满算也就是个四合院,实在没什么可转的。
至于阎罗殿嘛,阎君不在,阎罗殿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大宅,冷清得很,刻意去游览的价值也着实捉襟见肘。
那么……
灵光一现,我睁大了眼睛。
“有了,我们去叫唤大地狱找卞城王!”
叫唤大地狱地处北海,适逢最近秋意正浓,咸咸的海风带着不友善的凉意,直冻得我一个激灵,忙不迭地收了收衣领。
平日里我就觉得卞城王的那扇青铜门阴森恐怖,如今天气冷了,这门就好似愈加的寒气逼人,就连站在门下,都能冻得人牙根打颤。
随着吱呀一声,青铜门缓缓打开。烧焦的气息从洞开的门内涌来,跳跃的火光耀得人心头一烫。我抱紧手臂,快步冲了进去。
卞城王我看到我这副模样,似乎愣了一下,却也仍没有忘记要揶揄我。
只见她咯咯娇笑,用染着艳红指甲的手指遮住了嘴巴,模样岂一个惹人厌了得。
“我说孟婆子,你怎么跟个三岁毛孩一样拖个鼻涕,怎么,天气冷,来我叫唤大地狱取暖来了”
我瞪她一眼,狠狠吸了下鼻子,蹲下身子,就着旁边的岩浆小溪搓起了手。
卞城王这人有个毛病,你越是不理她,她就越是得意忘形。
她扭腰摆臀地走到我旁边,大红的绣鞋轻轻地踢了一下我的屁~股。我猛地一个前倾,险些跌进滚烫的岩浆。这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在手忙脚乱地正了身子之后,我便气急败坏地昂起脖子,冲她吼道:“你干什么!”
她耸耸肩,“没什么,就是看你这么冷,想帮你取个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