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站在广玉殿前的白玉石阶上的群臣们,其中一个年轻又带着半分稚气的青衣官员向身边的一个儒雅淡漠的男子好奇地说:“那边肩辇上坐着的,是太子妃吗?看不清样子真可惜,听说曾经是越国最美的女子呢。”
青衣官员看向远方一个拐角处,一行宫女簇拥着的一把曲柄七凤青幄伞,伞后的肩辇上坐着一位锦衣女子,而太子正走到那女子身边与她说话。
“池羽,人多口杂,非议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殿下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淡漠男子淡淡出言,让谢池羽回神,环顾四周,果然已经有人注意着这边,感激地冲面前人笑笑:“白陵兄果然事事小心谨慎。”
明明都是第一次入朝中来,但是行事与言谈之间,自己相比之下就逊色很多了。谢池羽敬佩之余,暗暗庆幸能和这样的人结为好友。
“小心注意些就是了。”白陵温和一笑,这笑让谢池羽想到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迟到了,匆匆赶到,太子微愠,旁人都是幸灾乐祸之色,只有白陵一人,出言为他说话,那时他露出的也是这样宽让的笑,还好那次太子并没有过多地责备他,不然还不知道会不会连累白陵。想到这,谢池羽忍不住出口:“白陵兄,你明明事事都处于人之上,为何入职,偏偏进了最无事的太常寺呢?”
谢池羽忍不住为好友遗憾,明明是状元,明明处事老练沉稳,在这群入仕的人中是最优秀的,结果却是同辈人中职位最低的太常寺里名不经传的太史一员,虽是九部之一,但却是最清闲的一个职位,抄抄史书,编篡历代文献。
白陵听到这话,温玉一样的脸上闪过异样的光泽,嘴里说着:“那样也不错,落得清闲,况且白陵无父无母,能够自身一人吃穿用度便已经满足了。”
心里想的却是,那日入职后,见到了翰林院的官员选拔最重要的人物,冯壬说,很欣赏他的才华,现在将他放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为的是日后太子登基能任以重位,希望他能在太常寺里,韬光养晦。
当然这些,是不能被谢池羽知道的,谢池羽是没落的世族一代,没有家族的庇佑,只能靠自己在官场中沉浮,且性情单一,也许,经历了官场里的那些事后,性格会有一个很大的改变,所以,现在只能和他浅交,仅仅维持表面的和平便好了。
谢池羽眼睛一亮:“白陵兄果然是个淡泊名利的人。”
白陵浅浅一笑予以回应,淡泊名利?是吗?若如此,那他便不会在入宫仅一天,就买通宫女对一个弱女子下毒手了。
白陵眼睛里转过奇异的光彩,目光缓缓从身边众人扫过,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看向场中整齐列队的士兵们,还有那与太子妃辞别的太子。
白陵目光挪到太子身上,他之前并不知道晋国太子的年纪,见了面才知,原来太子比他还要年少几岁,起初有了轻视之心,心想着未来要辅佐的人却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后来却推翻了这个念头,晋太子这个人,年轻虽小然潜力无穷,且深不可测,而且,他的身上蕴含着一股力量,一股阴暗的力量,依照白陵几年的官场生涯上来看,这股力量如果有朝一日爆发出来,那将是足以覆灭九国的。
他,没有选错君主,年轻有为,进退有余,且不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目前只有一个太子妃。
这样的想法刚刚落下,白陵瞳孔微微一缩,就看见远方的太子,倾身,拥住了坐在肩辇上的太子妃,一丝笑意滑过唇边,传说中的果然不假,越国的这位公主,在这宫中上下很受宠,尤其是太子,更是视为掌上明珠一样爱护。
白陵嘴边的笑意慢慢转成了一个拭目以待:不知道日后若是越国与晋国交战,这位大权在握的太子要如何权衡呢?
身边传来不可思议的喃喃声,却是谢池羽发出的,回头一看,发现谢池羽目不转睛定定地看向广场上某处,“是,是她?怎么是她?她也要去?……”
白陵眉头一皱,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说的是谁?”
谢池羽像是没有听见白陵问的话一样,还是定定地失神地看向那处,嘴里喃喃:“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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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清河脸红地看着夜琓,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越清河着实震惊了不少,然而很快放开之后,夜琓表情很镇定,看着她,轻轻扶好她歪斜的衣领。
越清河脸更红了,然后,夜琓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却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说了四个字:“等我回来。”
越清河愣了一愣,身边的潇风在这关键的时候推了她一把,她才恍然大悟,然后脸红着,忙不迭地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夜琓听到这话,露出一个笑,在铮亮的银甲头盔映照下更显得明亮照人,前一晚上下过雨,地上还是湿湿的,但越清河却觉得,他这一笑,云破日开,天放晴了。
下意识地往天空看去,越清河窘迫地发现,天还是灰蒙蒙的,只是自己迷失在这过于明朗的笑中了。
夜琓很快收了笑,对潇风吩咐道:“外面冷,先让太子妃回宫。”
不等潇风应答,越清河忙说:“那怎么行呢,我不是应该送你出宫门的吗?”
穿上戎装的夜琓似乎更强硬了,不容置喙地说:“不用,你先回去。”
于是越清河还没目送夜琓离开就自己先回宫了。
回宫的路上,叠韵叠翠两个人不停地偷笑。
越清河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