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去从来不知道哥哥在外面作什么事。他也从来嘴里没有真话,永远斗志昂扬,充满希望。
永远出门要骚包地欣赏一下自己英俊的相貌,洋洋自得。
但是没想到他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已有两年——这本应该是农民进城才愿意做的工作。
她去工地的那天,因为刚刚发生事故,全线暂停施工,整顿。工地除了看守机器的老头,没有其他人。
她仿佛看到哥哥在烈日下抡大锤,扛水泥,推翻斗车……
她也去看了哥哥身前最后的住所。
其实就是在已经建好的基层里搭了个木板床,帐了蚊帐,简单地铺了一张席子。
床头照例摆着他一向爱阅读的古书——这次是《北游录》,看了一半。如果他真的只是出去游历一番,那倒是极好的。
空间很大,连毛坯房都不算,四处漏风。
——并不是虐待,哥哥其他的工友也是这样的住所。
宁霜筱收起了哥哥的席子,脸伏在上面——仿佛上面还有他的气息。
……
宁霜筱短短一周时间,截然不同的心情上来同一辆车。
哥哥不再之后,她知道自己要更坚强。
她也做好了一个人面对困难的准备。
只是如果她没有见到哥哥最后的生活状态,她不会这么难过。——这不应该是哥哥这样一个充满才华与抱负的年轻人的最终归宿。
哥哥呀哥哥!永远自诩“老子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哥哥!
又当爹又当妈又当哥哥的哥哥!
自己舍不得吃穿,却永远尽自己最大能力,让他的妹妹活得像每一个普通人那样的哥哥!
那个一次恋爱也没有经历过的哥哥……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再一次泪眼模糊。
如果可以——她愿意三年都穿着粗布麻衣为兄长守孝——只是现在已经不再像古代那样的规矩了。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对哥哥的怀念。——如果连她也忘了了哥哥,那世界上更没有人会记得这个年轻的、匆匆的过客了。
好吧!以后,她只会穿白色的衣服,以后——她是天地间孤零零的一个人。
……
陆逐虎有些奇怪,他看到那个在本站上车的奇怪女孩,却正好坐到了他的对面。
女孩非常漂亮,眉眼间的阴郁憔悴却让她看起来精神不佳。
怎么了?
陆逐虎第一反应就是:失恋了。
与男朋友分手,哭哭啼啼,那可是天底下任何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都擅长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他不会对她产生任何的同情,这种戏码早腻歪透了。
就在陆逐虎准备不再这样冒昧地看着人家,继续自己“悲伤的回忆”后,却惊愕地发现——
女孩臂上缠着黑纱。
原来——是亲人逝去了。
陆逐虎收起了之前的心怀叵测,又看了她一眼,脸上已经正色了,连身体都坐正了。
他动作有些大,女孩也注意了。
可是没想到女孩心思非常敏感!
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对面人的变化来自自己臂上,顿时又心中悲戚——下一秒,眼泪已经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陆逐虎愕然。
女孩哭得一抽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