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你忙了一天,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蓝蓝就行了!”
李嫂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看何蔚蓝,才走出去。
陆承佑虽然陷入严重的昏迷沉睡中,但依稀闻到了熟悉的清香,油走在脸上的熟悉的触摸。
是她吗?
他多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是又害怕一切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消失无影踪。有过太多这样的梦境,因为每一次都抵
挡不了心里的思念,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可是,那种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总会一遍复一遍的重演,不会因为重
复而感到麻痹,却因为积累而愈加沉重。
这次的梦境如此真实,真实得仿若她就站在他面前,真实得仿若他一伸手,就可以触摸那张噬他骨的容颜,真实得
仿若他轻唤一声依儿,她会盈盈笑着点头。
“蓝。”
一声不自觉的轻吟从那干裂的薄唇里逸出,轻得入落叶*水面,却清晰的传入了何蔚蓝的耳边,沾染血迹的纤细
手指颤抖的抚上他紧抿的唇瓣,冰凉一如的她记忆中的温度。泪水滚落下来,落在他紧闭的双眼上。
她的声音哽咽而颤抖。
“我在这里。”
蓦然的灼热让陆承佑眼皮动了动,心里突地腾升着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如地狱的烈火一般,灼烧着他的心。卷长
的睫毛轻颤两下,紧闭的眼皮微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里,一个剪水侧影逐渐清晰。
乌黑的亮发,柔美的侧颜,细密如羽毛的翘睫,盈盈滑落的泪珠,每一个轮廓,每一道弧度都是他心底难忘的美,
也是他心底无法抹灭的痛。
眼上的灼热依在,他知道那是疼痛的温度。
因为无法说出,所以只有流出,因为疼痛太重,所以这泪水才这么多,那么烫!
眼前的她是真实的吗?
杜宴枫看着低头轻泣的何蔚蓝,担心她的腿伤,上前一步。
“你的腿需要包扎!”
何蔚蓝闪电般的移开手指,擦了擦眼泪,才转身笑道:
“枫哥哥,我没事,我……”
见他变了脸色,何蔚蓝乖乖闭嘴不再说话,任他将她抱起,走出去。
陆承佑抬起的手缓缓垂下,嘴角轻轻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闭上眼睛。当心底深处涌起如被炼狱烈火烧烤般的
疼痛时,紧闭的眼角缓缓划出一行水痕。
是滴在他眼睛上的她的泪水,还是涌出他心底的无法掩藏的痛苦?
何蔚蓝回头望过去,依稀看到那逸出眼角的一行泪水,心口针刺般疼痛起来,攥起的手指刺入柔软的手心里,闭上
眼睛,泪珠颗颗盈落。
那泪水,是他在哭,还是她在哭?
杜宴枫把何蔚蓝抱到她的房间,放到躺椅上,看了看她破裂丝袜覆盖下红肿得厉害的膝盖,道:“你坐着别动,我
去去就来。”
何蔚蓝哦了一声,点点头。
何蔚蓝看着熟悉的家具,熟悉的摆设,甚至可以闻到熟悉的味道,往日的一切如洪水般涌上心头,无论是她想忘记
的,还是无法忘记的,在她再次踏入这个房间时,一切已不是她所能掌握。
当她第一次踏入这个房间时,她不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承受什么,可是当她带着满身伤痛再次回到这里时,她依然不知道她会经历什么,遭遇什么。
也许,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有了勇气往前走一步,即使知道前面荆棘满地,依然心存想望的可以看到海阔天
蓝。
杜宴枫拿着医药箱走进来,见她呆呆的愣着,怔愣的眼眸显然已陷入了悠远的思绪,连他进来都没有发现。黑眸沉
了沉,杜宴枫轻叹一声,径自走到她面前蹲下来。
“虽然没有流血,但红肿得太厉害,可能内里有了淤血,需要及时处理,否则后果很严重。”
杜宴枫也不看她,低着头,边说边打开医药箱,熟练的拿出药膏绷带,消毒水。
“把丝袜脱下来!”
何蔚蓝愣了愣,脸腾的一热,手下意识的护住裸露的肌肤,但见她始终阴沉着脸,咬了咬唇,也不敢反驳,只得乖
乖的,慢吞吞的把膝盖处的破裂的丝袜再狠狠的撕开,露出圆润但红肿的膝盖。
杜宴枫抬眼看了看她低垂的脸,红得似火,羞怯别扭之意尽显,也不再说什么,唇角微微上扬,低头开始处理伤口。
“怎么伤到的?”
“呃?哦,我,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何蔚蓝愣了一下,垂下头小声道,仔细观察者他的表情反应,果然如她想的一样,面无表情,却沉得可怕。
吞了吞口水,何蔚蓝神色紧张的问道:“枫哥哥,你在生气?”
杜宴枫没有抬头,甚至连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何蔚蓝知道他在生气,心里也涩涩的,轻咬了咬唇,不再吭声,只是明媚的大眼里盈满了伤心和歉疚。
杜宴枫包扎好伤口,收拾好医药箱,起身。
“你见过他了,也看到了,他并无大碍,有李嫂照顾就行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何蔚蓝想也不想的急道,不停的摇头,苍白的脸上显现着急切的神情,而脑子里全都是陆承佑满身伤痕的样子,耳
边一遍遍回想着他沉痛模糊的呓语。
杜宴枫顿住脚步,停了一会,转身望着他,黑眸深处微光闪现,随即又被深深掩敛,只是满脸沉色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