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莲考虑莺儿一路劳顿,一会儿将回厢房中歇息,便去房中稍作收拾。
她先将翠绿团花的双层贡缎薄被及奶白色暗花棉单子抖开晾上,又濡湿一片雪白的毛巾,弯下身体,横着竖着反复擦拭那湘妃竹细片编织的凉席,直到整张竹席泛着滋润的黄绿色,才将单子重新铺在席上,平铺拽拉整齐后方直起身来,不觉得额上已微微渗出细密的汗珠了。
英莲双手整理一下两鬓垂落的发丝,拿起帕子轻轻抹着额头,打量整洁的床榻,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拍着手自言自语道:“只等莺儿回来了,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
突然听到有人低低的笑声,猛然发觉门边上早已站着一个人影,青色锦服,圆目阔口,正是薛蟠。 他慵懒地扶着门边,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把折扇,嘴边含着痞痞的坏笑。
英莲想到薛蟠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必是看到她刚才所做的一切,登时羞中带气,满面通红,连耳朵都觉得发热。
薛蟠刚才过来,英莲正在忙碌,因弯着腰,衣裙裹在身上,更显出曼妙身材,玲珑有致;油黑发辫垂在微凸的胸前,随着身体有节奏地一摆一摆。薛蟠看得有些呆住了。后来,她又俏皮地自语,薛蟠平时见到的都是他低眉顺目的样子,象这样率真可爱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更是心神荡漾。
英莲见薛蟠只是望着她,也不说话,更挂不住了,便想冲出屋去。无奈薛蟠肩宽背厚,象一堵墙,挡住了大半个门,她想挤出去,却成了恰好被夹在薛蟠和门的中间,进退不得,急得眼泪几乎掉下来,嚷道:“大爷这是做什么?”
薛蟠讽刺地笑着说:“我只是送盒京城特产的果脯给你尝尝,你跑什么?”
英莲低头才看到他手里捏着个纸包,只得接过来,退后一步,向薛蟠道谢。
薛蟠说:“你倒是打开来尝一个,保管是你最爱吃的。”
英莲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又示意让她打开。英莲只好慢慢撕开纸包一角,拈出一枚果脯,金黄透明,如凝固的蜜汁般,放入口中,酸甜可口,原来是杏脯。便惊奇地问:“你如何知道这是我最爱吃的?必是莺儿告诉你的。”
薛蟠说:“你最亲近的人是杏姨,最爱的吃的自然是杏脯。”说完抚掌大笑。
英莲也笑起来,说:“你要真把杏姨送来就好了,我正惦念她呢。”
薛蟠别有意味地说:“我是没把你杏姨送来,她却把你送给我了。”
英莲只当他是拿她进薛府的事开玩笑,淡淡笑而置之,没再吭声。
薛蟠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中透着几分深沉,说:“我走了这么久,可时常想着你的,你就没一点想着我吗?”
英莲听这话说得很是突兀且直白暧昧,让人羞愤,又让人好笑,一时竟不知怎样回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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