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惨叫不像是受到了什么攻击,而更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作为卿家家主,卿之仪也是经过大事的,给人的印象向来是能镇得场的。她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这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众人争先恐后地往洞口涌去。
那洞口初时极窄,不过仅能容许一个人通过。但拾数十级而下之后,便地界开阔了。
有人点亮了壁墙上的油灯,这才发现,此处俨然一座小型的地牢。一溜向里走,途经数间小牢房,但里面俱都无人。
直到走到地牢的最深处,那是一个最小最阴暗的牢房。牢房门口站了抱着脑袋还在尖叫的卿之仪,有她的遮挡,里面只能依稀看得出有人,但却看不出那人的脸。
众人的目光不由都投放在了卿之仪的身上,看这样子,她是知道关着的是谁了?
卿之仪当然知道。
尽管里面的人长发遮面,她同其他人一样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但眼光不过对上一眼,她就知道那是谁了。
上一任家主,尽管她的治愈异能名扬天下但依然比不过姐姐的分量的亲娘,她亲手杀死的亲娘,卿阿宛。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那天她娘当着所有卿家人的面把卿家家主的位子给了她,让她成了史上最年轻的卿家家主!她为此兴奋了好久,想的是就算娘喜欢她少于喜欢姐姐,但冲着她娘把家主之位给了她,她也愿意原谅娘。
一整天的时间她都沉浸在幸福中,然后直到夜幕降临。
她要休息了,她娘却敲开了她的房门。
说什么既然卿家已经有人接手了,那么她就可以了无牵挂地去尧天照看君无安了。就此做别,各自珍重。
那话说得那叫个见外,就好像她不是她的女儿。
卿之仪瞬间明白,原来她娘传位给她不是因为想给她,而是把卿家托付给了她,她娘才能无后顾之忧的离开北元去尧天。
姐姐在时,她争不过姐姐在娘心中的分量;姐姐不在了,她又比不过姐姐的儿子在娘心中的分量。
卿之仪当时就崩溃了,一气之下拿起床头的剪子狠狠地戳进了她娘的胸口。又为了防止卿阿宛用治愈异能自愈便一直压着剪子不让伤口愈合,直到她娘没有了气息。 她趁着夜色偷偷地把她娘埋了,又对外说她娘为了提升异能云游去了。
这么些年,除了她自己,所有人都当前任家主还活着,不过是云游他方。但只有她知道,她娘根本就早死了。
但刚刚一眼,她就知道了,那是她娘!
一瞬间,她亲手杀死她娘的事情败露,她身败名裂被废除家主之位,她的女儿被连累皇后之位不保等等后续齐涌上头,她无法承受,嘶吼出声。
老祖宗的声音响起,沉痛如刚死了全家,“仪丫头,你后悔了么?你现在知道我百般阻挠是为了谁么?我是为了卿家,为了你啊!可是你偏偏不理解我的用心良苦。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让我还如何为你隐瞒!你自己交待,自己了结吧!”
哼哼,跟她斗的人那都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卿之仪嘶喊一声,迅速转身张开双臂挡住了牢门窗,“老祖宗,小辈的错了!真的错了!求老祖宗网开一面!下一任家主还未成熟,这卿家不能没有小辈的打理啊!老祖宗,你怎么惩罚小辈的都可以,只求您今天先救小辈的一命!”
卿之仪的心里现在只有后悔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禁地里关的竟是她一直以为死了的亲娘。如果这世间有卖后悔药的,她宁可倾家荡产也要买来一颗让一切回到最初。
曾经的旧事万万不能败露啊,否则她,她的女儿……
“老祖宗--”卿之仪顺着栏杆滑跪下来,恐惧的泪水倾泄如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老祖宗你救救我吧。”趁众人还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之前。
卿之仪看向老祖宗的目光里除了乞求还是乞求。
可老祖宗却是连看都不看她了。现在知道求人了?晚了!自己可是直到最后一刻还想阻拦来着,但架不住她一心找死啊。
她刚才第一个蹿进来时没想到现在这种局面吧?
哦呵呵呵。
“禀皇上,这本是我卿家的丑事,老身百般阻挠,不是不愿对皇上坦诚相待,而是为了不让我卿家声名扫地。但事情发展到现在,看来是天意了。既然天意让卿家坦诚过去重新开始,那老身便不硬装着了。”老祖宗对着锦丰漾郑重行一礼,道,“这里关着的人是卿家的前一任家主,仪丫头的亲娘,卿阿宛!”
随着这一声点明,地牢里的人抬起了头,长发散开在侧,露出了一张与卿之仪面容相似,却比老祖宗看起来都老的脸。
但不管脸怎么憔悴,卿家年纪长一些的人还是认出了那就是上一任家主卿阿宛无误。
夏雪竹看向君无安骤然紧绷的脸,“真是你……外婆?”
卿之仪跳起来,胡乱的挥着手臂意图挡住妄想向里看清楚的各种目光,“不是!她不是我娘!你们都认错了!她不是--”
锦丰漾一挥袖子,“拿下!”
立刻有人堵嘴,有人掐胳膊,卿之仪再也不能出声和阻挡了。
锦丰漾上前一步扒住栏杆,向里喊,“卿阿宛?你可是能炼出镇心神药的人?”
他不傻,他当然不会看不出卿宁宁告诉他卿家禁地的事情是在打算着什么,但卿宁宁的话实在太有诱惑力,所以他即使被利用也要过来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