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惊蛰后,天一日比一日要更加暖和。

虽地势较为偏西,不太容易能晒到太阳,但已经好几日过去了,明月小筑这里的积雪也都化完了。院子内外一些需要修葺的地方,也都请了人来做工,甚至还有屋子简单的上了新漆,整个明月小筑,到处都是散发着崭新的光彩,再不是以前鬼屋的阴森模样。

除了小少爷楚喻的外,冬季穿的袄子都晒过后收进了衣柜中,春夏时节的衣裳则全取了出来。勤劳的丫鬟们将衣服给洗得干干净净的,搭在院子里,日光一晒,春风一吹,一排排或飘逸或繁重的衣裙迎风而动,自成一道别样的风景。

太阳渐渐升高,草木上丫鬟们清晨时候洒下的水珠,也被阳光晒得蒸发掉。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主卧房里,楚云裳昨晚看书看得有些晚了,几乎通宵,今晨难得睡了个懒觉。

若不是楚喻故意闹她,怕她要睡到午饭饭点才会醒。

小孩儿柔软的小手拿着一根老梧桐新抽的嫩叶,将叶片尖尖嫩嫩的地方又轻又慢的扫过尚还在沉睡着的女人的脸。楚喻被绿萼搂着,见娘亲被叶片扫得微微皱眉,然后就挥了挥手,想要将脸上的叶片给扫掉。

楚喻趁势“咿咿呀呀”的喊她起床。

【娘亲,太阳晒屁股啦,赶紧起床啦!】

楚云裳翻个身,总算将那扰人的东西给摆脱了,没理。

楚喻只好扭了扭小身体,示意绿萼把他抱到娘亲的身上。

绿萼照做。

于是楚喻就趴在了楚云裳的身上,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就去捣她的脸,试图撑开她的眼皮子,让她看清自己想要说什么话。

【娘亲,赶紧起床,楚于岚她们都来了,正在厅里等着呢。】

楚云裳被他闹得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看懂他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又闭上眼:“都来了?除了她们三个,还有谁来?”

回答的是绿萼:“侯爷和夫人也来了,姨娘们和那些也染上了毒粉的下人们没来。”

楚玺也来了?

楚云裳终于痛苦的呻吟一声:“让他们等一会儿,我这就起来。”

“是。”

绿萼抱着楚喻就出去了,转去正厅传话。

楚云裳嘴上说着这就起来,实则她还是没忍住再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她太困了,还没睡好,现在又要起来做事,看来中午午睡要多睡上一两个时辰了。

也就是这一小会儿赖床的时间,外头太阳又升高些许。

她终于从床上爬起来,简单的洗漱了一下,随手挽了头发,拿了提前让花雉配制好的药,就去正厅了。

正厅里,楚玺和赵氏坐在上首,楚于岚、楚元翘、楚未琼三人则分别坐在右侧。

因为已经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饶是楚玺,也不禁有些急了。

他一边喝茶,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厅外,不知第多少遍的问道:“七小姐怎么还不过来?还没起吗?”

伺候在一旁的蓝月谨慎的答道:“回侯爷的话,才已经有人又去喊了,兴许这会子正在梳妆。”

其实绿萼就只喊了楚云裳那一回,蓝月这分明是说假话都不带打草稿的。

楚玺哪里能知道到底这些丫鬟是过去喊了几回,听蓝月这样说,也没再继续问,只微微蹙了眉,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都快要晌午了。

听赵氏说,昨天她回来后,晚上没去请安,今早也没去,然后到现在居然都没起床。

她儿子都已经起了,她是干了什么,居然这么能睡?

旁边的赵氏忍了忍,实在是没忍住,瞥了眼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蓝月,就压低声音和楚玺道:“侯爷,这云裳近来可是越发不乖巧了,等她来了,你可要好好的教训她,让她长个记性,知道守规矩才好。”

楚玺听了,脸上神色不知怎的,竟是更显不快。

他侧眸睨着赵氏,看着后者那原本前日刚有些起色,却又因为楚于岚三人皆在春日宴上丢尽了脸,导致什么事儿都没能做成闹得病情又有些加重,而重新变得憔悴的脸,不带半点情绪的道:“你是想让她懂规矩,好好的以嫡女的身份伺候你,还是想让你女儿病好?”

赵氏一愣:“自然,自然是……两个都想。”

楚玺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你只能选其中一个呢,你会选哪个?”

赵氏明白了什么,禁不住有些惶恐:“自然是希望于岚她们病能好。”然后垂下头,忍住了心头的恼意,软着声音道,“侯爷,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玺淡淡应了一声,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两人声音并不如何的响亮,也只坐得最近的八小姐楚于岚听到了。

因为还没从楚云裳这边拿到解药,请的大夫也都说他们治不了这口臭之症,都已经一天一夜了,楚于岚她们的嘴巴还是散发着口臭的味道,即便紧紧闭着嘴,也还是若有若无的从缝隙里散发出味道来,饶是鼻塞最严重的人,估摸着也能被这臭味熏得鼻子立即通了。

若非早在楚于岚她们进明月小筑之前,孙嬷嬷颇有先见之明的让蓝香把所有的香料都给点了用上,怕是现在的正厅里,早已是臭味弥漫,闻得人要吐了。

便是这般,楚于岚紧闭着嘴,听到了父亲和母亲的谈话。

她听着听着,顿觉后背发凉。

居然,居然……

楚云裳分明是侯府里最不懂规矩的一个,从小就不懂得尊老爱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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