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会儿,这三方代表却一同出现在长公主府,该不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吧?前一阵子在升平庄打架,使得永绶几遭不测的双方就是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分别派来进贡的使团成员。打伤永绶的那个来自土谢图汗部的鲁伊特台吉算他运气好,因永绶的命救了回来,他只是被鞭责了三百后枷号示众三日,而土扎萨克图汗使团伊特木根则因打死了那个叫王商民的商人,则已在十几天在菜市口被斩立决了。
三男一女四人陆续进入我的视野,这四个人明显地分成了两拨,走在前头的是一男一女,直觉他们俩的关系比较亲密,跟他们之间隔了有三四步之遥的则是两男并肩走。
按规矩,这回来长公主府吊唁的人一律不可带随从,所以按照方才的唱名,以及眼前的女子时不时地回头朝身后的两名男子抛去怨毒的目光可以判断出,走在前的一男一女是土谢图汗的儿子多尔济厄尔德尼阿海台吉和他的妹妹其其格,后面的两个则应该是扎萨克图汗来使鄂齐儿西达尔下台吉,和噶尔丹的侄子策旺阿拉布坦,只是不知道他们俩到底“谁是谁”。
“主子你看,这个蒙古格格是不是就是那天在街上跟人打架的那个呀?”小穗压低了声音在我耳畔提醒道。
趁着那其其格又一次回头朝她的两个“仇人”抛“卫生球”的当口,我定睛仔细一瞧——嗯,小穗这丫头的眼力还不错嘛,可不是,这位正从我眼前走过的土谢图汗部落格格的眉眼神态和交通大堵塞时见到的女子如出一辙,只是那天她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衫,今儿则是一身的素服。虽然这位格格对扎萨克图汗和噶尔丹的来使充满了敌意,但显然这两位使者丝毫未受到她的影响,一路走来是抬头挺胸气定神闲的,其中那位穿着褐色蒙古袍的使者,还偶尔环视下四周,像是在欣赏长公主府内的风景,又像是在寻找某样东西……哦,等会儿,怎么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哦,对了,在隆福寺附近救了那个阿福头小孩的蒙古人!
“欸?主子,那个人看上去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呢。”小穗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经过我们眼前进入灵堂的两个来使咕哝了一句。
“哦?是吗?哪个?”
小穗道:“就是那个穿褐色衣服的……”。
“你见过他?”我回头望了小穗一眼,有些疑惑。那天班第急匆匆地带我来长公主府的时候,小穗没跟着来,怎么会见过这个穿褐色衣服的使者呢?
“唔……”小穗皱了皱眉,眼睛往上翻了翻,似乎在竭力回忆什么事情,忽然就有些兴奋地对我道,“哦!奴婢想起来了!是那个劫匪!没错,就是他!”
“等等等等……”我已经被小穗的话搞懵了!“人家明明是来使,什么时候又变成劫匪了?”
“主子,您忘了吗?”小穗忽闪着眼睛提醒道,“那次咱们在喀喇沁,皇上不是说抓住了两个劫匪?其中一个就是那个人呀!”
“啊?真的?你没看错?”在喀喇沁发生的那些事儿,早就被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要不是小穗说起,我还真想不起来呢。
那时候康师傅是说抓到了两个来自厄鲁特的“劫匪”,其中的一个跟我还有一面之缘呢,那时候我跟他买过一朵“天山雪莲”,那人的名字好像叫……“策旺”?难道说这个“策旺”就是噶尔丹的侄子?不会这么巧吧?
“绝对没错,就是他!”小穗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又道,“您要是不信,等待会儿他们出来了,您再仔细瞧瞧嘛!”
我可等不及在这儿等他们再出来了,决定折回内堂,经过灵堂时再瞧个仔细。我还真是不相信,当年在喀喇沁的集市上摆摊的小贩会是噶尔丹的侄子!
我带着小穗轻手轻脚地从侧门进入灵堂,透过在两旁诵经僧侣的肩头,向堂内望去,仔细端详了会儿那“目标人物”。
天呐,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此人千真万确就是当初在喀喇沁碰到的那个“策旺”,那个当初非要送我天山雪莲的“策旺”!原来他就是策旺阿拉布坦,噶尔丹的侄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禁有些发呆。当初在喀喇沁的时候,喀喇沁郡王世子噶尔臧还跟这个策旺阿拉布坦互传小纸条来着,后来康师傅宣布抓住的那两个“劫匪”之时,纸条也落在了康师傅的手上,喀喇沁郡王扎什看了那张纸条后是脸色大变。现在,若是结合这个策旺阿拉布坦的身份来看,当年的那场“抓贼活动”看来并不像表面上看来得那么简单,那张纸条的内容估计也不一般。
“主子,怎么样?奴婢说的没错吧?”小穗用肘子碰了碰我,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心中却还在思忖有关这个策旺阿拉布坦的事。直觉这人的行踪有些诡秘,若是没记错的话,月前我从钱塘回来时,班第还跟康师傅报告说在钱塘的蒙古商队中也见到过他。这个策旺阿拉布坦东西南北地到处跑,甚至远赴江南,真的只是经商吗?
就在我愣神的当口,家属答谢已经结束,三方“冤家对头”都吊唁完,先后离开了灵堂,只是那土谢图汗的女儿迈出灵堂的门槛时,忽又停下来特地回头望了一眼,貌似是在看班第,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中蕴着担心,还有一些……心疼?他哥哥多尔济厄尔德尼阿海催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