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扇黑漆木门,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溜向下的阶梯,原来这内堂竟然是建在地下的。阶梯尽处,便进了一条甬道,里面并不逼仄,而且灯火通明,地下铺着厚厚的绒毯,走上去既舒适柔软,又没有一丝声音。
走了数十步,前方忽然隐隐有金光流转,转过一道弯,两扇金色的大门豁然呈现在眼前。火光照耀下,只见数条金龙,盘在那两扇大门上,栩栩如生,威武凌厉,金光熠熠,映人眼眸。
饶是早已做好了准备,看到这两扇金门,燕九的呼吸也忍不住跟着一窒。
这金光闪闪的两扇大门,莫非全都是纯金做成的?那得费多少金子,又得多么沉重,岂是人力可以开启的?这位神秘的赌坊主人,又是如何的一个人,竟真的把这内堂打成了一个“黄金屋”,又在门上刻了这么多金龙?
据她所知,龙的图样可不是寻常百姓能够使用的,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行,那应该是皇帝的专属。此间的主人,莫非……
心中好奇,忍不住又瞧瞧身边的凌长策,但见他一双眼睛只盯着那大门,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倒比她要淡定得多了。燕九心念电转,忽然想到,凌长策来之前,许是早已探听了这里面的虚实,因此才会如此淡然,心中的疑惑,不如出去再问他好了。
莫管事在前面带路,走到那两扇门前,抬手在其中一条金龙的眼珠上轻轻一按,便听得不知何处忽然“喀拉拉”一阵暗响,大门从里面缓缓地打了开来。
沉重的金门摩擦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燕九不禁在心中暗道,果然纯金的大门人力无法打开,需要倚靠机关。大门处就有机关,里面不知会不会有呢?这地方看着富丽堂皇,实则危险重重,倘若不了解机关所在,被困在其中,即便是大罗神仙也休想走得出来了。
待那大门完全打开之后,莫管事转头朝他们笑笑,却一伸手,躬身道:“在下只能送到这里了,二位请。”
凌长策道了声多谢,便拉了燕九的手臂向里走去。燕九心下正在猜测里面的情形,被他这一拉,心不禁一动,接着忽然就放了下来——无论如何的龙潭虎穴,她此刻毕竟不是一个人,不管里面究竟如何,凌长策必然会保她全身而退的。
这念头不知是如何生出来的,而一时间她没有细想,也并不觉得突兀,就这样被他拉着,缓步走了进去。
抬眼看去,大门的正对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两片薄薄的金色帷幔,垂在正当中。两人走过去,便忽的有两只玉色的手从后伸出,挑起了那帷幔。燕九这才看清,原来帷幔之后还站着两个身材婀娜的侍女,身上的衣衫和这帷幔一般,都是悦目的金色,只是被帷幔遮着,看不清长相如何。
身边的凌长策却是目不斜视,既然有人侍候,便大大方方地继续走进去,然而里面却又是一层帷幔,走至跟前,又有侍女纤纤玉手替他们掀开。如此再三。
帷幔一层一层地掀起,如同化外仙境中的薄雾被一层又一层地吹开,越往里走,便越闻得隐约的香气阵阵而来,还能听到飘渺的丝竹之声,让人恍惚不知归路。
终于走至最后一层帷幔前,还未掀开,便先看得帷幔之后影影绰绰的有人走来,接着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幔帐打开,一个身着金色裙裳,妖娆动人的侍女站那那里,向二人福身行了一礼。
凌长策岿然不动,燕九倒来了兴致,向那侍女点了点头,那侍女便转过头去,轻声笑道:
“贵客到了!”
里间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玉石相击之声,接着忽然有一中年男子朗声而笑:“卢老板,这回可算让我赢了一把!”
而后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回道:“不错,陈大当家手气回来了。”
接着又是一阵杂音,似乎有人在摆弄着桌上一大堆玉石,待到声息终于尽了,才听得刚才那个阴沉的声音又开口:
“请贵客进来。”
侍女娇声一笑,这才抬手引着二人转过弯,走进了真正的内室。梁少口中称羡的黄金屋终于呈现在眼前,燕九抬眸望去,心下蓦地一沉。
内室中的情形并不如她所想的处处都是黄金,反而装点得极其雅致舒适。一桌一椅,一花一草都费尽了心思,满载着富贵之气,却并不奢靡。金色也用得恰到好处,瞧来便知此间主人胸中自有丘壑,绝不似一般只知黄金堆砌的暴发户。
但她并没有将屋中过多打量,目光很快就被当中长桌上的人吸引了过去。
如她所料,这屋里的人果然也是在赌,金色长桌占据了大堂中央,周围一圈椅子,椅子上铺着金色锦缎的靠垫,柔软舒适。此时此刻,正有三个人坐在这些靠垫当中。
上首的那人面皮白净,星眸剑目,瞧来气势迫人,尽管长相端正,却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沉敛在眸子里,给整个人平白添了一股阴鹫之意。
想到刚才那个阴沉的声音,应该就是这人无疑,他难道就是这里的二当家,卢老板?
这人的左手边,坐着一个虬髯大汉,身材魁梧,器宇轩昂,一眼瞧去就知道是个颇有功夫的江湖高手。右手边那人身材瘦小,一双手却奇长,手指微微泛着乌青,看起来也是练家子,而且似乎练的还是有毒的功夫。
桌上两溜骨牌码得整整齐齐,看来刚才他们正在赌牌九,三人面前都散落着一些圆形的白玉牌,看起来似乎是筹码,除此之外桌上别无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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