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红,出了什么事?”蕾蓉一边问长脸女人,一边茫然地抬起头,目光与站在楼梯上面的高大伦撞了个正着。
高大伦手里握着一把肋骨刀,也许是身体在颤抖的缘故,刀刃放射出的逼人寒光也在不断抖动。
“老高,把刀放下!”蕾蓉厉声命令道。
皮包骨头的黄瘦脸孔上,嘴巴倔强地向外凸起,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
赶过来的几个同事掰开高大伦的手指,把肋骨刀夺了下来。
“她……她欺人太甚!”高大伦指着刘晓红,嘴唇哆嗦着说。
“不就是撕了你一本破书吗?啊?你至于吗你?”刘晓红一边哭一边分辨着。
“你撕老高什么书了?”蕾蓉问道。
刘晓红只是嘤嘤地哭,不说话,站在老高身边的王文勇道:“她和老高吵架,把老高那本《洗冤录》给撕了……”
原来如此。
对于高大伦而言,那本书就是他的命啊!
蕾蓉轻轻地责备道:“晓红,不管因为什么事情,你也不该撕老高的书啊,你应该知道那本书对他很重要。”
王文勇走下楼梯,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就在刚才,有一具无名尸体送了过来,是区环卫局工人在凉水河大桥附近的一个涵洞里发现的,似乎是个流浪汉,全身又脏又臭,没人愿意做尸检,报到研究所副主任刘晓红那里,刘晓红过来看了一眼,就捂着鼻子嚷嚷道“赶紧拉出去火化”!这时高大伦进来,说没人做尸检我来做,死了个人哪能不明不白的就给火化了?
“万一要是传染病咋办?”刘晓红眼睛一瞪。
“那更得尸检了,一旦发现传染病要赶紧上报给cdc(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才能及时采取防控措施啊。”高大伦扶了扶眼镜说。
刘晓红一听转身就往外面走,到门口时甩了一句:“装什么逼!”
高大伦虽然视力差,听力却很好,一听这话就火了:“你站住!你堂堂一个副主任,怎么能张口骂街?”
刘晓红说我骂你怎么了?啊?你就是该骂就是欠骂就是找骂!你一个聘用工天天搁这儿充什么大尾巴狼!啊?甭跟老娘这儿装逼,咱们这楼里也就蕾蓉把你当个葱花,你还真拿自己炝锅啊!
高大伦嘴笨是出了名的,登时就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想起该怎么反驳,从怀里掏出那本珍爱至极的《洗冤录》,手指颤抖着翻开一页,指给刘晓红看:“你看第二卷‘验坏烂尸’这一节,开篇就说‘若避臭秽,不亲临,往往误事’,这是宋慈先生的教诲,咱们处处不如古人,至少在责任心上应该不输给古人吧!”
“少跟我扯淡!”刘晓红不耐烦地把手一扬,说来也巧,那本《洗冤录》本来就被高大伦翻得快要烂了,再被刘晓红的手背一打,凌空飞起,在空中竟然散碎开来,洋洋洒洒铺了一地,刘晓红一躲闪,高跟鞋又踩了几页,高大伦从不锈钢器材架上抓了把肋骨刀就冲了上来……
听完王文勇的讲述,唐小糖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也太欺负人了!”
蕾蓉瞪了她一眼,吓得她低下头,用小手指勾着蕾蓉的衣角轻轻地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