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李硕病危,拖延了李瑾一家归乡祭扫的脚步。
李瑾上书昭帝,言明老父病危临终想见李淑妃一面。
昭帝略一犹豫,便允了。
李淑妃得知父亲病危也十分焦虑,得到昭帝允准自己回府探病的圣旨之后便带着贴身侍从,跟随仪仗一同回到了成国公府。
因为成国公李硕在养病,所以仪仗队伍以及李淑妃的近侍都被留在了外面,只有李淑妃本人带着梨蕊、齐康,跟着李夫人苏氏一同来到李硕静养的小院。
苏夫人忧心忡忡地道:“父亲自从入秋以来便患了咳疾,一直时好时坏,谁知道竟然……”她低头垂泪。
李淑妃担忧更甚,撇开苏夫人快步上前,也不用下人服侍,便掀帘子走了进去,直奔李硕的卧房。
梨蕊和齐康自然也是亦步亦趋。
苏夫人本来准备请他们到别的屋子去休息,却被两人执意拒绝了。
李瑾一直侍奉在床前,见到李淑妃进来,便站起来行礼。
可是李淑妃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笔直扑向床边,哽咽着叫了一声:“父亲!”
李硕头发花白,面若姜黄,双眸紧闭,果真是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这屋子里药味也很浓。
梨蕊本来还打算过去一探究竟,却被齐康及时拉住了衣袖,两个人在距离李淑妃三步之处站住,垂手侍立。
李瑾客客气气说道:“公公,尚人,家父病重不喜房中多人,请两位跟拙荆去偏房待茶可好?”
齐康和梨蕊听而不闻,一动不动。
李瑾连说了三遍,脸色便不好看起来,冷冷对李淑妃道:“娘娘是金贵人,可也到底是我们李家出来的姑娘,到了我们家对我们也是客客气气,怎么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反而好像比娘娘还要金贵?”
李淑妃回头瞪了一眼,道:“你们下去!”
在外人面前,梨蕊和齐康不敢说别的,便躬身一礼,跟着苏夫人出去了。
李瑾扬声道:“夫人,不要怠慢了贵客,你一定要亲自招待!”
李淑妃也不得不向李瑾道歉:“他们都被本宫惯坏了,哥哥莫怪。嫂嫂不必亲自招待,他们自有分寸。”
李瑾哼了一声道:“我们可得罪不起!”
齐康和梨蕊不得不回身请罪:“李大人息怒,奴才们也是担心娘娘身边没人服侍,您也知道娘娘近来也是身子不大安健。”
李淑妃收回目光,淡淡说道:“下去吧,不必多言,本宫也想静静陪陪父亲。”
等人都走了,李瑾便道:“娘娘现在这里陪着父亲坐一坐,臣去端药。”
李淑妃坐在床头的矮凳上,看着李硕苍老的病容,心中发酸,眼泪成串成串滚落。
在房间某个角落里,腾起一股不易为人察觉的烟气,并没有什么味道。
但李淑妃却很快垂头沉入睡乡。
李瑾端着药碗进来,随手将之搁置在一旁,走过去,拿出一个小瓷瓶,拔掉塞子在李硕鼻端晃了晃。
原本气息奄奄的李硕缓缓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昏睡之中的李淑妃。
半晌,李硕才道:“你问吧。”
李瑾答应一声,果真便把那些陈年旧事都问了一遍。
父子二人的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李硕更是重重一拳打在了床上,“真是逆女啊!”竟然为了这么个人,浪费了李家十几年的心力!
李瑾毕竟已经从萧凤梧口中知道了大部分真相,虽然也十分恼怒,反应却没有李硕那般强烈。
过了半晌,李硕才吩咐道:“给她解药吧。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了。”他实在是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了。
李瑾反而有些犹豫:“父亲,可她毕竟是您的女儿,儿子的亲妹妹,我们难道真的便不管她了?她招惹上的那些人那样厉害,一旦她不听话了,只怕下场会……会难以预料……”
李硕抬眼看了看他,冷冷说道:“为父说过你多少次了,你最大的毛病便是心软!你妹妹她亡故母子之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难道他日你还能指望着咱们落难时她会伸出援手?
“她啊!最看重的那个人,其实还是她自己!比如说为父遇难,你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冲过来相护,你的儿子若是遇到危险,你也会挺身而出。这便是你与她最大的不同。儿啊,以后过自己的日子吧!”
最后这句话说出来竟是无尽的苍凉。
说完之后,李硕便又躺了回去,重新变回先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而李瑾则叹了口气,给李淑妃闻了解药,并且在她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问道:“父亲可曾醒过?”
李淑妃头脑有着短暂的迷糊,便甩了甩头,立刻清醒了,道:“不曾。”
李瑾便叹道:“父亲若是不醒,便不能用药,我再把药端回去。”
如此,李淑妃在成国公府滞留了两个时辰,李硕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虽然李淑妃心中不安,却也不能违了朝廷规制,还是上了銮舆回宫去了。
时隔不久,成国公李硕病逝,光禄大夫李瑾丁忧,扶柩回乡与亡母安葬。
原本热热闹闹的成国公府立刻人去屋空,只剩了几房看守宅院的家人。
顾倾城因为早先的孕期反应而凹陷下去的面颊正慢慢丰润起来,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了。
萧凤梧看到她脸上的担忧之色也渐渐少去,“看来姑母和白嬷嬷说的不错,这头三个月一过,你果真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