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里来,兰园异常安静,似连蝉都懒得再鸣叫了。
雪兰整天除了做女红便是写大字,而在她安静的外表下,心里却一刻不停的筹划着如何身边能用的人。
兰园里琐事都于刘嬷嬷来管,刘嬷嬷也极尽心,雪兰有时候也和她说一些心里话。可是在许多事上,雪兰更放心洛璃。
雪兰私底下问过洛璃的家里。洛璃父母早亡,她是被祖父养大,后来祖父亦亡故,她便被大伯母卖给了人牙子。雪兰忽然明白洛璃为什么那天敢说那一席的话了:洛璃并不是家生子,没什么顾及,所以胆子比家生子大些。况且,哪个奴才不想寻得一个明主,跟着谋划一条出路来?洛璃就是壮着胆子赌上了一次。
洛璃虽比旁人贴心,雪兰却也明白,洛璃在府里并没有家生子那般的熟络,当年之事靠洛璃并不能打听出什么来,所以要靠自己来寻找线索。
雪兰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再从过去的旧事里抽丝剥茧,找出当年事情的全部真相。
只是这轻闲,叫雪兰忍得实在难受。
“洛璃,”雪兰放下手上的笔,叫过来一旁的洛璃,“你去寻个好踢的鞬子去。”
洛璃张眼望了望有些发闷的屋外,啧着舌头,“小姐……这种天,您还要踢鞬?”
雪兰一边净着手,一边笑道,“整日里闷得不知道做什么,正好踢踢鞬出身汗才好。”
楚锦皱着眉,望着院子里洒下的阳光,劝道,“小姐,这天实在太热了,院子里又没避阴的地方,小姐若是晒坏了可怎么好,倒不如待天凉快些再去踢。”
雪兰摆摆手,催着洛璃,“快去找鞬罢,我这几日在花园子里看到一片桃林,遮了阳光又安静,我去踢鞬最好不过了。”
楚锦还想劝,雪兰抬手止住了她的话,“我知道你们怕晒坏了,只叫洛璃和墨音跟着我便是了。”
楚锦再不好说什么,只得又叮嘱了墨音几句。
雪兰这边已经换了一条紧口绸裤,上衣着一种竹青色短衫。雪兰把帕子包在头上,免得踢时乱了头发。再一转身时,几个丫头正微张着嘴望着她。
“怎么了?”雪兰看了看自己周身。
楚锦勉强挤出笑来,“小姐……您这身装束,实在合不上您的身份。”
雪兰却最喜欢这身打扮,和当年在岁县时一样,行动起来方便又省事,没有拖来散去的衣裳,倒让她觉得方便了许多。
雪兰笑了起来,“这可比我在岁县时还打扮得鲜艳了许多。”
楚锦心知劝不住,也不再相劝。
雪兰接过洛璃手上的鞬,也不等两个丫头,挑帘先走出正房去。
檐下几个小丫头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冷眼并不认出是小姐,还在嘻笑。可见雪兰身后的墨音和洛璃才瞪着眼睛向前看去。
小姐这身打扮……可真像村姑啊……
雪兰哪里会留意小丫头们的心思,抛起鞬子后,又稳稳接住,自己嘻笑着向兰园大门走了去。
到了花园里的桃林,雪兰停住了脚步,放眼望去。桃林似乎并没有尽头一样,桃树枝杈间紧临,遮住了正好的日头。又因离得湖近,还有阵阵凉风吹来,比别处清凉了许多。
雪兰把鞬子抛起,随之轻轻一跃,鞬子如同认得她一般,落在她的绣鞋上。雪兰再一抬脚,鞬子再飞升起来,又重回到她的绣鞋上。
一次又一次,雪兰踢得越来越顺当,越来越快。
洛璃在旁边看傻了眼,看小姐这轻盈的身姿,洛璃心里惊道,自己踢得都不如小姐好!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她足足踢了有一百个了。
只是小姐这脚……
洛璃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小姐这脚也忒大了些……平日有留仙裙等挡着,倒看不出什么来。今日小姐穿了短衫窄口裤子,这一双着水粉色绣鞋的天足,如桃枝成了精,想忽视它都不可能。
“喂!”雪兰把鞬踢到了墨音和洛璃面前,朝着二人招招手,“你们也来踢一个!”
洛璃原本就是个淘气的,看了面前的鞬子一眼,挽起袖子就把鞬子踢了回去。一来一往,雪兰和洛璃踢得还极有默契,看呆了在一旁的墨音。
忽然鞬子一飞,朝着桃林边的甬道而去。正巧走过来两个人,差一点砸到一个人的头上。
墨音惊得捂住了嘴。
险些被砸到的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子,他着碧蓝色的外袍,头戴秋色逍遥巾,眉目间满是书卷气,叫人看着便他是苦读寒窗的学士,而非浪荡纨绔子弟。
男子身旁跟着一个引路的婆子,婆子也未曾细看,只以为几个丫头贪玩,忍不住喝道,“你们几个是哪个房的?砸到了表少爷可仔细扒了你们的皮!”
墨音和洛璃已惊慌得施礼下去,“表少爷。”
只雪兰一个人没施礼,显得特别突兀的立在那里。
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弯腰捡起鞬子来,望向不远处的三个人,目光最后落在雪兰的脚上。洛璃随着那目光也看向雪兰的天足,她恨不能上前挡住了小姐的脚。
男子笑了笑,只当是新买回来,还未教规矩的丫头,便对着墨音、洛璃道,“起来罢。”
雪兰不知是哪家的表少爷,也不好上前来乱叫,只蹙着眉,望着男子。
男子以为雪兰被吓到了,把鞬子抛给雪兰,温和着道,“你们别在这里玩了,仔细叫大伯母知晓了罚了你们。”
雪兰一挑眉,听着口气,这个人把她也当成